曾多少次坐在火车上这样想:眼前这些人,这些旅伴个个多真实,多靠近,互相快乐、自由、善意、甚至倾心交谈,那刻他们是互相存在,但是很快你就和他们永别,再也找不到他们。他们从哪儿来到哪儿去都与你无关,他们存在与你毫不相干。曾多次坐在火车上,与个个偶然相遇旅伴东拉西扯胡言乱语(和熟人可不敢这样),觉得安全,不怕有人出卖你,不怕有人看不起你,因为陌生是种保障。车到终点大家就各奔东西互不存在。熟人有种危险,陌生倒可以安全,这确实有点儿滑稽。
好啦,火车之夜如同从未发生,L心魂稍定,小心地看看四周。四周夏日依旧。
少年诗人初恋季节,在印象里永远是夏天,河水静静地蒸腾,树叶在灼烈阳光中微缓地翻动,风速很慢有时候完全停止,天气很热。记得那季节里幅永恒情景:少女T走上阳台,阳光使她下子睁不开眼,她伸展双臂打个小小哈欠。眼睛、牙齿、嘴,太阳在那儿照亮水光影。她赶紧又捂住张开嘴,同时目光变得生气勃勃,无烦无恼那样子真是可爱。她打哈欠当儿睡裙吊上去,年轻双腿又长又美光彩照人,样有水波荡漾光
—”声音渐渐地小下去,渐渐扩散得缥缈,可能,火车走出大山。那花朵很快收缩合拢。
“呵,你还这小。”
“你几岁?你还太小。”
“你也就是十六、七岁吧?”
L不记得是否回答她。L害怕,心里不知在想什。
列车忽然停,临时停车。人们都下车去,方便方便,透透气,询问这是到什地方。四周是黑色森林,林涛声,和被惊醒夜鸟不安啼叫。L随着大家下车,离开那姑娘,从此永远离开她。未来,在处处稠密人群里,谁说得准不曾再与她相遇过呢?但是肯定,那时,谁也认不出谁。
L在夜风中站着,直到火车汽笛声响,绿色信号灯在黑暗中画着圆圈,他才又上车。他换个位置,但路上他不断朝原来那个角落偷望。他再没有看见她。天亮,车窗打开,是个晴朗天气。人们都坐起来,高声说笑,整理行装,终点站就要到。L看见那个角落里没有她,虽然他并未看清她脸,但是诗人相信那儿没有她。如果有,他定能从目光中认出她,目光总会泄露出哪个是她,但是没有那样目光,没有。
为此,诗人,是惋惜呢,还是庆幸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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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起T--L心心念念那个少女,诗人暗自庆幸没有发生更糟糕事。火车之夜已成过去,已经结束,无人知烧。已经安全。火车上那个姑娘已经消失,永劫不复,虽然她肯定就在这个世界上但L不知道她是谁,再也不可能知道她是谁。虽然她会记得火车上个春情初动少年,但她也再找不到他。悲哀呢?还是安全?只要诗人自己把这件事忘掉,这件事就如同不曾发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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