函可那些朋友,在个人人品上都很值得敬重。例如,李裀获罪是因为上谏朝廷,指陈当时“逃人法”立法过重,株连太多;魏琯因上疏主张个犯人妻子“应免流徙”而自己反被流徙;季开生是谏阻皇帝到民间选美女;郝浴是弹劾吴三桂骄横不法……总之都是些善良而正直人。现在他们发言权被剥夺,但善良和正直却剥夺不。
函可与他们结社是在顺治七年,那个时候,江南很多知识分子还在以仕清为耻,因此是看不起仕清反被清害汉族*员。但函可却完全不理这套,以毫无障碍心态发现他们善良与正直,把他们作为个个有独立人品个人来尊重。
政敌不见,对立松懈,只剩下群赤诚相见朋友。
有朋友,再大灾害也会消去大半;有朋友,再糟环境也会风光顿生。
敢断言,在漫长中国古代社会中,最珍贵、最感人友谊必定产生在朔北和南荒流放地,产生在那些蓬头垢面
灾害。
且看历来流离失所灾民,有几个问清过台风形成原因和山洪,bao发理由?算啦,低头干活吧,能这样就不错啦。
四
灾难,对于常人而言也就是灾难而已,但对文人而言就不样。在灾难降临之初,他们会比般人更紧张、更痛苦,但在渡过这关口之后,他们中部分人文化意识有可能觉醒,开始面对灾难寻找生命底蕴。以前价值系统也可能被解构,甚至解构得比较彻底。
有些文人,刚流放时还端着副孤忠之相,等着哪天圣主来平反昭雪。有则希望自己死后有位历史学家来说两句公道话。但是,茫茫塞外荒原否定他们,浩浩北国寒风嘲笑着他们。
流放者都会记得宋金战争期间,南宋使臣洪皓和张邵被金人流放到黑龙江事迹。洪皓和张邵算得上为大宋朝廷争气,在捡野菜充饥、拾马粪取暖情况下还凛然不屈。
出人意料是,这两人在东北为宋廷受苦受难十余年,好不容易回来后却立即遭受贬谪。倒是金人非常尊敬这两位与他们作对使者,每次宋廷有人来总要打听他们消息,甚至对他们子女也倍加怜惜。
这种事例,使后来流放者们陷入深思:既然朝廷对自己使者都是这副模样,那它真值得大家为它守节效忠吗?们过去头脑中认为至高无上切,真是那样有价值吗?
顺着这思想脉络,东北流放地出现个奇迹:不少被流放清朝*员与反清义士结成好朋友,甚至到生死莫逆地步。原先各自政治立场都消解,消解在对人生价值重新确认里。
当官衔、身份、家产被剥除时,剩下就是生命对生命直接呼唤。著名反清义士函可,在东北流放时最要好那些朋友李裀、魏琯、季开生、李呈祥、郝浴、陈掖臣等人,几乎都是被贬清朝官吏。但他却以这些人为骨干,成立个“冰天诗社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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