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道:“别忘你是在中国。”娇蕊将残茶饮而尽,立起身来,把嘴里茶叶吐到阑干外面去,笑道:“中国也有中国自由,可以随意往街上吐东西。”
门铃又响,振保猜是他弟弟回来,果然是笃保。笃保回来,自然就两样。振保过后细想方才情形,在那黄昏阳台上,看不仔细她,只听见那低小声音,秘密地,就像在耳根底下,痒梭梭吹着气。在黑暗里,暂时可以忘记她那动人身体存在,因此有机会知道她另外还有别。她仿佛是个聪明直爽人,虽然是为人妻子,精神上还是发育未全,这是振保认为最可爱点。就在这上面他感到种新威胁,和这新威胁比较起来,单纯肉诱惑建制不算什。他绝对不能认真哪!那是自找麻烦。也许……也许还是她身子在作怪。男子憧憬个女子身体时候,就关心到她灵魂,自己骗自己说是爱上她灵魂。唯有占领她身体之后,他才能够忘记她灵魂。也许这是唯解脱方法。为什不呢?她有许多情夫,多个少个,她也不在乎。王士洪虽不能说是不在乎,也并不受到更大委屈。
振保突然提醒他自己,他正在挖空心思想出各种理由,证明他为什应当同这女人睡觉。他觉得羞惭,决定以后设法躲着她,同时着手找房子,有适宜地方就立刻搬家。他托人从中张罗,把他弟弟安插到专门学校寄宿舍里去,剩下他个人,总好办。午饭原是在办公室附近馆子里吃,现在他晚饭也在外面吃,混到很晚方才回家,回去便上床。
有天晚上听见电话领响,许久没人来接。他刚跑出来,仿佛听见娇蕊房门开,他怕万在黑暗甬道里撞在起,便打算退回去。可是娇蕊仿佛匆促间摸不到电话机,他便接近将电灯捻。灯光之下见王娇蕊,去把他看呆。她不知可是才洗澡,换上套睡衣,是南洋华侨家常穿沙笼布制袄裤,那沙笼布上印花,黑压压也不知是龙蛇还是草木,牵丝攀藤,乌金里面绽出橘绿。衬得屋里夜色也深。这穿堂在暗黄灯照里很像节火车,从异乡开到异乡。火车上女人是萍水相逢,但是个可亲女人。
她只手拿起听筒,只手伸到肋下去扣那小金核桃钮子,扣会,也并没有扣上,其实里面什也看不见,振保免不心悬悬,总觉得关情,她扭身站着,头发乱蓬蓬斜掠下来,面色黄黄仿佛泥金偶像,眼睫毛低着,那睫毛影子重得像有个小手合在颊上。刚才走得匆忙,把只皮拖鞋也踢掉,没有鞋脚便踩在另只脚背上。振保只来得及看见她足踝上有痱子粉痕迹,她那边已经挂上电话——是打错,娇蕊站立不牢,崴身便在椅子上坐下,手还按着电话机。振保这方面把手搁在门钮上,表示不多谈,向她点头笑道:“怎这些时候都没有看见你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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