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甚至来不及说话,只怆然想要落下泪来。
天光大亮。
严锐之睁开眼,窗帘只拉半,落进些许日光。
他赤着上身,缓缓从床上坐起来,头枕在膝盖上安静地发呆。
时间还早,他不知道过多久
他低下头,看见自己落在地面上黑色血。
严锐之只站在原地,好像连逃离勇气都失去。
可忽然,自己身边出现个人。
严锐之不知道他是怎进来,但也许是撕开这层腐朽天幕,黑白背景褪去,周围切开始有颜色,声音也漏进来,伴随着点夏日气息。
而对方走近,来到他面前,向无数次奔向他时那样。
对方动作很轻,严锐之听见那阵脚步声渐渐消失,终于抬起手臂,遮住有些潮湿眼睫。
贺年直很喜欢给他发消息,有时候是些没太多营养文章,有时候只是两句不出错问候,但多半都带着很强个人色彩,热情,浓烈,即使隔着文字也能表现出来。
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怕他不悦,这次贺年连晚安也没有发-
严锐之本以为自己可能会失眠,可许是太累,他竟然还是睡过去。
只是这觉睡得实在称不上好,像是回到在医院那晚,他原本不甚在意过去帧帧幕幕重新袭来,走马灯似在他眼前略过。
贺年甚至没有在他家里留宿。
严锐之后来连翻身力气都没有,整个人半卧在床上,睫毛上沾点生理性泪水。
他张张口,想说点什,可方面因为嗓子太哑难以发声,另方面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再跟贺年交流。
但还好,对方向是很懂分寸。
贺年从浴室里出来时已经换好衣服,站在他床前低声说道:“那严总,回去。”
严锐之表情微怔,没有动作,看见对方朝自己笑,然后伸出手,掌心盖住他眼睛。
他听见有人在叫他名字,小声地说话。
他说,
“严锐之,多爱你。”
他胸中巨震,在恐怖黑白默片中也无动于衷心绪忽然颤动。
这些回忆都是无声,也没有颜色,黑白默片样式诡异又恐怖。
他只看得见指责他人,嘴唇可怕地张合,即使没有声音,他也能清晰记得那些恶言。
他好像直在往前跑,直在逃离什,后来画面切换到大学,开始都是友好而积极,他以为自己终于逃开曾经切,终于迎向想要未来。
只是画面急转直下,天空被乌云遮住,善意面容骤然变成小丑般令人后背发寒笑脸。
然后是冲突,是背叛,是所有人对他转过身时看怪物样眼神。
严锐之微抬起眼,在迷蒙夜里想。
他回哪里去呢?
回到宿舍或是那栋家属楼,回到他平静大学生活里去,还是回到跟自己交集甚少青春里去?
严锐之个字都问不出来。
贺年懂事,还朝他笑笑,这才礼貌地带上门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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