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年他早就麻木不仁,情绪不会悲喜所扰。就连复仇所带来痛快,也是缓慢、细微、温柔。
所以,裴徊光看着自吐出这汪血时,竟茫然不知发生什事情。
这两日胸腔里闷重感,其实早就提醒他,是他忽略。
——是,惧怕啊。
老东西死后,裴徊光彻底无所,他以自孑然身,也没什可以失去东西。
父,是裴徊光这生至亲至尊至爱。可在那十年黑暗里,年少他,难免心中生出难以启齿、不该出现,恨。
是以,他选择自毁修邪功,何尝不是对老东西报复。老东西他气得吐血而亡时,裴徊光心里到底生出几分快感来。
那是裴徊光昏暗十年里,第次愉悦感。
当然,裴徊光选择修炼邪功,可不只是报复老东西。那深藏在心底恨是真,尊与爱更是真。
老东西对他近乎凌虐栽培,是复仇心切与自无能碰撞下产生,亦是急于求成本性。
裴徊光捏着雪帕子慢条斯地擦净唇边血迹,然后沿着深宫红墙,缓步而行。殷红窄袖锦服,用雪白玉带来压。挺拔身形,是最玉质瑰魄仙姿模样。他面无表情,安静回忆,这段时日桩桩件件点点滴滴细琢磨。
又,不止这段时日。
回忆拉长,红与黑过往,徐徐无声慢放。
暖阳下风,依旧凉薄拂面。
裴徊光不到十四岁入宫,年十六东厂督主,十七掌控司礼监,又年,开国帝王玩弄于鼓掌间,毁其晚誉,凌虐致死,紧接着扶今上继位,至此,整朝堂皆由他肆意摆布。
直到,他看着小皇后站在窗台上。黑夜里风鬼魅般吹起衣袂与发梢。
裴徊光现在才知道,彼时沈茴纵身消失于视线里那刹那,他心里滋味,是惧怕啊。
那陌生情绪潜藏在他心里,他本能地压下去,悄悄潜伏。
裴徊光身体里流着与老东西相鲜血,他自然承认自与老东西许多相似地方。比如,他也是急于求成人。
所以,修炼邪功是他走捷径。他能以这样快速度取得今日成就,这邪功帮助可不小。
世人皆知裴徊光修炼邪功,武艺深不可测。却没人到,这世间所捷径都要付出代价。
邪功让裴徊光身体不能适应温暖,永远只能活在冰寒里。亦封起他情绪,让他失大悲大喜情绪波动,麻木又无情。
初时,裴徊光觉得这样代价根本不算代价。
这切,源于老东西对他近乎凌虐般十载栽培,他训成人不人鬼不鬼模样。
老东西左腿人连根砍断,右腿萎缩如孩童。他永远坐在轮椅上,用烧断手指双手夹着棍棒鞭挞他。
老东西用挖去、烧毁五官可怖面目斥骂他,对年幼他翻来覆去讲那场场噩梦,仇恨反反复复种进他心里。
然后温柔告诉他:小珖,你是枉死万人唯希望啊。
老东西自成那模样,复仇无望,便把所希望寄托在裴徊光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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