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娣把头摔。“可不是?她们这些人是这样说:‘有这门好亲戚走走,’看得很重。表大爷出事表大妈到亲戚家去挨家磕头,还怪绪哥哥不跟着去磕头告帮!!谁真帮忙?所以表大妈就是这样。”
九莉回来觉得上海毕竟与香港不同,简直不看见日本兵。都说“上海也还是那样。”
她带回来土布花红柳绿,也敢穿出去,都做旗袍与简化西式衫裙,像把幅名画穿在身上,森森然快乐非凡,不大管别人反应。
“现在没电影看,”楚娣怅然笑着说。“就喜欢那些喜剧,说话俏皮好玩。”
尤其是罗莎琳·若素
。天热,大奶奶叫开窗子,刚巧旁边没人,就叫三姨奶奶把窗户棍子拿来。三姨奶奶当时没说什,出新房,路哭回去,说大奶奶把她当成佣人。大爷气得从此不进新房。陪房都说她们小姐脾气太好,这时候刚过来就这样,将来这日子怎过?嗾使她闹,于是大闹场。也不知怎,说是新娘子力气大,把墙都推倒。大概那衙门房子老,本来快塌。”
九莉在表大妈照相簿上看见过张三姨奶奶照片,晚清装束,两端尖削鹅蛋脸,异常妖艳苗条。
“大爷直不理她。后来还是三姨奶奶做贤人,劝着大爷对她好点,他们出去看戏吃馆子也带她去。这是她辈子黄金时代。她哥哥到北京来,打电话去,电话装在三姨奶奶院子里。叫大奶奶听电话,问‘东屋大奶奶还是西屋大奶奶?’她哥哥气得马上跑去,打大爷个嘴巴子。
“大爷就把她送回上海去。以后回上海来也不在家里住。只有次,他病,住在小公馆里老太太不放心,搬回来养病,叫大奶奶服侍他。回来住几个月,表大妈就想她能有个孩子就好,后来对人说:‘素小姐就住在隔壁房里,她爸爸不好意思。’怪到素姐姐身上,素姐姐都气死。”
素姐姐是前头太太生。
“绪哥哥是三姨奶奶丫头生,”楚娣说,“生下来三姨奶奶就把她卖到外埠去,不知道卖到哪里去,孩子留下来自己带,所以绪哥哥恨她。
“表大妈还跟她好得很。现在她还常来,来就住在表大妈那里,头发秃,戴个薄片子假头发壳子。头秃大爷就不理她。绪哥哥还对他爸爸哭,他叫她妈,还以为他是她生。大爷对他说:‘你不要傻。你不是她养。’他这才知道。
“她隔些时就到上海来趟,从来见不到大爷。表大妈反正是,给她几声‘太太太太’叫,就又跟她好得很,还说‘人家这时候倒霉——’也不想想她从前跟大爷在外头说得她多难听:‘胖子要得很哩!’
“来就住在他们家亭子间里,绪哥哥都恨死!表大妈就是这种地方叫人寒心,们跟大爷打官司,她就吓死,不知道有多为难,怕得罪人,说:‘可惜儿,门好亲戚。’”
九莉诧异道:“她这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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