阵风走得无影无踪,众人面面相觑,个个悄没声儿溜走。惟有那马师爷忙着拾掇账簿子,落后步,看看屋里人全走光,单剩下二,nai奶个人在那里捶着胸脯号啕大哭,自己若无其事走,似乎不好意思,只得走上前去,打拱作揖叫道:“二太太!二太太!……二太太!”七巧只顾把袖子遮住脸,马师爷又不便把她手拿开,急得把瓜皮帽摘下来扇着汗。
维持几天僵局,到底还是无声无息照原定计画分家。孤儿寡妇还是被欺负。
七巧带着儿子长白,女儿长安另租幢屋子住下,和姜家各房很少来往。隔几个月,姜季泽忽然上门来。老妈子通报上来,七巧怀着鬼胎,想着分家那天得罪他,不知他有什手段对付。可是兵来将挡,她凭什要怕他?她家常穿着佛青实地纱袄子,特地系上条玄色铁线纱裙,走下楼来。季泽却是满面春风站起来问二嫂好,又问白哥儿可是在书房里,安姐儿湿气可大好。七巧心里便疑惑他是来借钱,加意防备着,坐下笑道:“三弟你近来又发福。”季泽笑道:“看像点心事都没有人。”七巧笑道:“有福之人不在忙吗!你向就是无牵无挂。”季泽笑道:“等把房子卖,还要无牵无挂呢!”七巧道:“就是你做押款那房子,你要卖?”季泽道:“当初造它时候,很费点心思,有许多装置都是自己心爱,当然不愿意脱手。后来你是知道,那块地皮值钱,前年把它翻造弄堂房子,家家收租,跟那些住小家打交道,实在嫌麻烦,索性打算卖它,图个清净。”七巧暗地里说道:“口气好大!是知道你底细,你在跟前充什阔大爷!”
虽然他不向她哭穷,但凡谈到银钱交易,她总觉得有点危险,便岔开去道:“三妹妹好?腰子病近来发过没有?”季泽笑道:“也有许久没见过她面。”七巧道:“这是什话?你们吵嘴?”季泽笑道:“这些时们倒也没吵过嘴。不得已在起说两句话,也是难得,也没那闲情逸致吵嘴。”七巧道:“何至于这样?就不相信!”季泽两肘撑在藤椅扶手上,交叉十指,手搭凉棚,影子落在眼睛上,深深唉声。七巧笑道:“没有别,要不就是你在外头玩得太厉害。自己做错事,还唉声叹气仿佛谁害你似。你们姜家就没有个好人!”说着,举起白团扇,作势要打。季泽把那交叉着十指往下移移,两只大拇指按在嘴唇上,两只食指缓缓抚摸着鼻梁,露出双水汪汪眼睛来。那眼珠却是水仙花缸底黑石子,上面汪着水,下面冷冷没有表情。看不出他在想什。七巧道:“非打你不可!”季泽眼睛里突然冒出点笑泡儿,道:“你打,你打!”七巧待要打,又掣回手去,重新鼓作气道:“真打!”抬高手,扇子劈下来,又在半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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