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得来,晚知道也得来!”
她走在罗杰后面,罗杰忽然觉得有只手在他肩膀上拍两下,他满心憎厌着,浑身肌肉起阵细微颤栗。回过头去看,却不是她手,是她脖子上兜着苔绿绸子围巾,被晚风卷着,舐舐地翻到他身上来。他不由得联想到愫细白绸浴衣,在蜜秋儿家阳台上……黄昏海,九龙对岸长串碧绿汽油灯,闪闪地霎着眼睛……现在,又是黄昏,又是休息时候,思想时候,记得她时候……他怕。无论如何他不能够单独个人待在旅馆里。他向哆玲妲微笑道:“跟毛立士教授朋友又谈不到堆去;他们都是文人。”麦菲生插嘴道:“对,今天轮到他们文艺座谈会,定又是每个人都喝得醉醺醺,你怎偏拣今天请客?”哆玲妲噗哧笑道:“他们不是喝醉来,也要喝醉走,有什分别?安白登教授,你不能不来看看毛立士吃醉神气,怪可笑!”罗杰想想:大伙儿同喝醉,也好。便道:“好罢,谢谢你,来!”哆玲妲穿着高跟鞋走那碎石铺阶级,人摇摇晃晃,不免胆寒,便把手搭在罗杰肩上。罗杰先以为是她围巾,后来发现是她手,连忙用手去搀麦菲生太太,向麦菲生道:“你扶扶毛立士太太。天黑,怕摔跤。”哆玲妲只得收回她手,兜住麦菲生臂膀。四个人同走到三叉路口,哆玲妲和麦菲生夫妇分道回家,罗杰独自下山,开汽车回旅馆,换衣服,也就快八点,自去毛立士家赴宴。
毛立士和他们文艺座谈会会员们,果然都是带着七八分酒意,席间又灌不少下去。饭后,大家围着电风扇坐着,大着舌头,面红耳赤地辩论印度独立问题,眼看着就要提起“白种人在殖民地应有声望”那节。罗杰悄悄走开,去捻上无线电。谁知这架无线电需要修理,片“波波波,噗噗噗,嘘嘘嘘”怪响,排山倒海而来。罗杰连忙啪声把它关上,背着手踱到窗子跟前,靠窗朝外放着张绿缎子沙发,铺着翠绿织花马来草席,席子上搁着本杂志,翻开那页上,恰巧有张填字游戏图表。罗杰歪身坐下来,在里襟口袋上拔下管自来水笔,就个字个字填起来。正填着,哆玲妲走来笑道:“你个人躲在这儿做什?”罗杰突然觉得他这样举动,孤芳自赏,有点像个幽娴贞静老处女,不禁满面羞惭,忙不迭把那本杂志向右首沙发垫子下塞,却还有半露在外面。哆玲妲早已看得分明,在他左首坐下,笑道:“顶喜欢这玩意儿。来,来,来,让看看;你该填得差不多罢?”便探过身子来拿这本杂志,身子坐在罗杰左首,手掌心支在罗杰右首,禁不起轻轻滑,人就压在罗杰身上。她穿着件淡墨银皮绉紧身袍子,胸口衣服里仿佛养着两只小松鼠,在罗杰膝盖上沉重地摩擦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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