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闪出些微光。房间里那些家具,有是她和鸿才结婚时候买,也有后添。在那郁闷空气里,这些家具都好象黑压压挤得特别近,她觉得气也透不过来。这是她自己掘活埋坑。她倒在床上,只管抽提哭着。
忽然电灯亮,是鸿才回来。曼桢便翻身朝里睡着。鸿才今天回来得特别早,他难得回家吃晚饭,曼桢也从来不去查问他。她也知道他现在又在外面玩得很厉害,今天是因为下雨,懒得出去,所以回来得早些。他走到床前,坐下来脱鞋换上拖鞋,因顺口问声:"怎个人躺在这儿?唔?"说着,便把手搁在她膝盖上捏捏。他今天不知道为什,好象对她倒又颇有好感起来。遇到这种时候,她需要这样大力气来压伏自己憎恨,剩下力气点也没有。她躺在那里不动,也不作声。鸿才嫌这房间里热,换上拖鞋便下楼去,客厅里有个风扇可以用。
曼桢躺在床上,房间里窗户虽然关着,依旧可以听见-堂里有家人家无线电,叮叮咚咚正弹着琵琶,个中年男子在那里唱着,略带点妇人腔呢喃歌声,却听得不甚分明。那琵琶声音本来就像雨声,再在这阴雨天气,隔着雨遥遥听着,更透出那种凄凉意味。
这场雨下,次日天气就冷起来。曼桢为给她母亲汇钱事,本要打电话给杰民,叫他下班后到她这里来趟,但是忽然接到伟民个电话,说顾太太已经到上海来,现在在他那里。曼桢听便赶到他家里去,当下母女相见。顾太太这次出来,路上吃许多苦,乘独轮车,推车被拉夫拉去,她徒步走百十里路。今天天气转寒,在火车上又冻着,直咳嗽,喉咙都哑,可是自从到上海,就说话说得没停,因为刚到时候,伟民还没有回来,她不免把她经历先向媳妇和亲家母叙述遍,伟民回来,又叙遍,等伟民打电话把杰民找来,她又对杰民诉遍,现在对曼桢说,已是第四遍。原来六安沦陷后又收复──沦陷区报纸自然是不提。顾太太在六安,本来住在城外,那房子经过两次兵燹,早已化为平地。她寄住在城里个堂房小叔家里。日本兵进城时候,照例有番**掳掠,幸而她小叔家里只有老两口子,也没有什积蓄,所以损失不大。六安共只沦陷十天,就又收复。她乘着这时候平靖些,急于要到上海去,刚巧本城也有几个人要走,找到个熟悉路上情形人做向导,便和他们结伴同行,到上海。
她找到伟民家里,伟民他们只住着间房,另用板壁隔出小间,作为他丈母陶太太下榻地方。那陶太太见顾太太,心中便有些惭恧,觉得她这是雀巢鸠占。她很热心招待亲家母,比她女儿还要热心些,但是又得小心不能太殷勤,变反客为主,或者反而叫对方感到不快,因此倒弄得左右为难。顾太太只觉得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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