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经是两三年以后
事
，她到杨家去玩，杨太太告诉她说，她母亲昨天来过，问他们可知道她现在在哪里。杨太太大概觉得很奇怪，她母亲怎
会不晓得。就把她地址告诉她母亲。曼桢听见，就知道
定有麻烦来。
这两年来她也不是不惦记着她母亲，但是她实在不想看见她。那天她从杨家出来，简直不愿意回宿舍里去。再想，这也是无法避免事，她母亲迟早会找到那里去。那天回去，果然她母亲已经在会客室里等候着。
顾太太看见她就流下泪来。曼桢只淡淡叫声"妈"。顾太太道："你瘦。"曼桢没说什，也不问他们现在住在什地方，家里情形怎样，因为她知道定是她姊姊在那里养活着他们。顾太太只得样样自动告诉她，道："你奶奶这两年身体倒很强健，倒比从前好，大弟弟今年夏天就要毕业。你大概不知道，
们现在住在苏州──"曼桢道："只知道你们从吉庆坊搬走。猜着是姊姊主意，她安排得真周到。"说着，不由得冷笑声。顾太太叹道："说回头你又不爱听，其实你姊姊她倒也没有坏心，是怪鸿才不好。现在你既然已经生孩子，又何必个人跑到外头来受苦呢。"
曼桢听她母亲这口吻，好象还是可怜她漂泊无依，想叫她回祝家去做个现成姨太太。她气得脸都红，道："妈，你不要跟说这些话，说不由得就要生气。"顾太太拭泪道："也都是为你好……"曼桢道："为好，你可真害。那时候也不知道姊姊是怎样跟你说，你怎能让他们把关在家里那些时。他们心也太毒，那时候要是早点送到医院里，也不至于受那些罪，差点把命都送掉！"顾太太道："知道你要怪。也是因为晓得你性子急，照这个老脑筋想起来，想着你也只好嫁给鸿才，难得你姊姊她倒气量大，还说让你们正式结婚。其实要叫说，你也还是太倔，你将来这样下去怎办呢？"说到这里，渐渐鸣呜咽咽哭出声来。曼桢起先也没言语，后来她有点不耐烦地说："妈不要这样。给人家看着算什呢？"
顾太太极力止住悲声，坐在那里拿手帕擦眼睛擤鼻子，半晌，又自言自语地道："孩子现在聪明着呢，什都会说，见人也不认生，直赶着叫外婆。养下时候那瘦，现在长得又白又胖。"曼桢还是不作声，后来终于说道："你也不要多说，反正无论怎样，绝对不会再到祝家去。"
学校里当当当打起钟来，要吃晚饭。曼桢道："妈该回去。不早。"顾太太只得叹口气站起身来，道："看你再想想吧。过天再来看你。"
但是她自从那次来过以后就没有再来，大概因为曼桢对她太冷酷，使她觉得心灰意冷。她想必又回苏州去。曼桢也觉得她自己也许太过分些，但是因为有祝家夹在中间，她实在不能跟她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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