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派汽车来接,后来就没有回来过。世钧因为昨天就听见说她姊姊生病,她定是和她母亲替换着前去照料,但不知道她今天回来不回来。刘家那老妈子倒是十分殷勤,让他进去坐,顾家没有人在家,把楼上房门都锁起来,只有楼下那间空房没有上锁,她便从她东家房里端把椅子过去,让世钧在那边坐着。那间房就是从前豫瑾住过,那老妈子便笑道:"从前住在这儿那个张先生,昨天又来。"世钧略怔怔,因笑道:"哦?他这次来,还住在这儿吧?"那老妈子道:"那倒不晓得,昨天没住在这儿。"正说着,刘家太太在那边喊"高妈!高妈!"她便跑出去。这间房空关许久,灰尘满积,呼吸都有点窒息。世钧个人坐在这里,万分无聊,又在窗前站会,窗台上层浮灰,便信手在那灰上画字,画画又都抹,心里乱得很,只管盘算着见到曼桢应当怎样对她解释,又想着豫瑾昨天来,不知道看见曼桢没有,豫瑾不晓得可知道不知道他和曼桢解约事──她该不会告诉他吧?她正在气愤和伤心时候,对于豫瑾倒是个很好机会。想到这里,越发心里像火烧似。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曼桢,把事情挽回过来。
好容易盼到后门口门铃响,听见高妈去开门,世钧忙跟出去,见是顾太太。便迎上去笑道:"伯母回来。"他这次从南京来,和顾太太还是第次见面,顾太太看见他,却句寒暄话也没有,世钧觉得很奇怪,她那神气倒好象是有点张皇。他再转念想,定是她已经知道他和曼桢闹决裂,所以生气,他这样想,不免有点窘,时就也说不出话来。顾太太本来心里怀着个鬼胎,所以怕见他,见面,却又觉得非常激动,恨不得马上告诉他。她心里实在是又急又气,苦于没有个人可以商量,见到世钧,就像是见自己人似,几乎眼泪都要掉下来。在楼下究竟说话不便,因道:"上楼去坐。"她引路上楼,楼上两间房都锁着,房门钥匙她带在身边,便伸手到口袋里去拿,摸,却摸到曼璐给那大叠钞票。那种八成旧钞票,摸上去是温软,又是那厚墩墩方方大叠。钱这样东西,确是有种微妙力量,顾太太当时不由得就有个感觉,觉得对不起曼璐。和曼璐说得好好,这时候她要是嘴快走漏消息,告诉世钧,年轻人都是意气用事,势必要惊官动府,闹得不可收拾。再说,他们年轻人事,都拿不准,但看他和曼桢两个人,为点小事就可以闹得把订婚戒指都扔,要是给他知道曼桢现在这桩事情,他能说点都不在乎吗?到儿也不知道他们还结得成结不成婚,倒先把鸿才这头事情打散,反而两头落空。这想,好象理由也很多。
顾太太把钥匙摸出来,便去开房门,她这会儿工夫,倒连换两个主意,闹得心乱如麻。也不知道是因为手汗还是手颤,那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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