厨房里已经在烧晚饭,很响亮"嗤啦啦,嗤啦啦"炒菜下锅声音,阵阵传到楼上来。叔惠抬起手来看看手表,忽然听见他母亲在厨房里喊:"叔惠!有人找你!"
叔惠跑下楼去看,是个面生小孩。他正觉得诧异,那小孩却把串钥匙举得高高地递过来,说"姐姐叫送来。这是她写字台上钥匙。"叔惠笑道:"哦,你是曼桢弟弟?她怎样,好点没有?"那孩子答道:"她说她好些,明天就可以来。"看他年纪不过七八岁光景,倒非常老练,把话交代完,转身就走,叔惠母亲留他吃糖他也不吃。
叔惠把那串钥匙放在手心里颠掂着,抬头看见世钧站在楼梯口,便笑道:"她定是怕们去,所以预先把钥匙给送来。"世钧笑道:"你今天怎这样神经过敏起来?"叔惠道:"不是神经过敏,刚才那孩子神气,倒好象是受过训练,叫他不要跟外人多说话。──可会不是她弟弟?"世钧不禁有点不耐烦起来,笑道:"长得很像她-!"叔惠笑道:"那也许是她儿子呢?"世钧觉得他越说越荒唐,简直叫人无话可答。叔惠见他不作声,便又说道:"出来做事女人,向来是不管有没有结过婚,概都叫-某小姐-。"世钧笑道:"那是有这个情形,不过,至少……她年纪很轻,这倒是看得出来。"叔惠摇摇头道:"女人年纪……也难说!"
叔惠平常说起"女人"怎样怎样,总好象他经验非常丰富似。实际上,他刚刚踏进大学时候,世钧就听到过他这种论调,而那时候,世钧确实知道他只有个女朋友,也是个同学,名叫姚佩珍。他说"女人"如何如何,所谓"女人",就是姚佩珍代名词。现在也许不止个姚佩珍,但是他也还是理论多于实践,他为人,世钧知道得很清楚。今天他所说关于曼桢话,也不过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,绝对没有恶意。世钧也不是不知道,然而仍旧觉得非常刺耳。和他相交这些年,从来没有像这样跟他生气过。
那天晚上世钧推说写家信,直避免和叔惠说话。叔惠见他老是坐在台灯底下,对着纸发楞,还当他是因为家庭纠纷缘故,所以心事很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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