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他们开始讨论送多少合适,这是不成文规定,有多亲送多少,谁送多那是挑事,是破坏全村团结。为避免“这钱拿去买点豆浆凑副”和“你生得真好,再接再厉多生几笼”两种不讨好结果,送少送多都是不行。大家吵半天,定下“588”这个吉利数字,还谐音“无办法”,表达点“天命如此,终究难违”唯心主义宿命观,让四姨接受这个惨痛现实,也减轻点她身上负罪感。
但到四姨家,大家发现四姨跟个月前全然两样,忙前忙后,笑脸相迎,连点坐月子样子都没有。大家连连感叹“这生叉烧包就是跟生孩子不样”。
送上礼钱,话完家常,打破尴尬气氛,大家就开始问叉烧包
听说四姨确实生个叉烧包,大家都很紧张。
村子里有让小孩摸孕妇肚子习俗,只要小孩手搭上去,说生男就生男,说生女就生女,准得差点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。所以当村东那个胖小孩杵在四姨面前,嘴角挂着口水说出“叉烧包”三个字时候,在场人都愣,时不知如何接下句,什“男孩好,男孩传宗接代”,什“女孩好,女孩孝顺”都吞回肚里,大家边回味中午吃叉烧包到底是什味道,边往外挤圆场话:“这小孩得有7岁吧,上7岁就不准,咱换个。”“什叉烧包啊,吃撑吧,滚边玩沙子去!”
大家都张罗重新找个小孩当口,四姨手抬,不以为意地说句:“散吧,叉烧包就叉烧包。”
那是当然,四姨是从外面嫁过来,村里这套她从来就没信过,要不是给各位长辈个面子,她那好牌子孕妇装怎肯让油嘴油手小孩碰?所以,大家也不再勉强,遂四姨心意,怀胎十月里,也没人再提过这事儿。
但不提,不代表大伙不信,每个人掰着手指算日子,日子到,都候在四姨家门口等消息,果然没等到啼哭,只听到四姨号啕。
她到底是生个叉烧包。
大伙最开始也激烈地讨论些学术问题,比如:这个叉烧包馅儿是猪肉还是人肉?是生还是熟?几斤几两,是不是够申请个世界纪录啥?是男叉烧包还是女叉烧包?争来争去,争不出个结果。
别人家可以把这事儿当智力竞赛来用,四姨家就不行,她公公中风年,瘫在床上话也不说,动也不动,除不能光合作用,跟植物没什区别。医生都放弃,大家子只能指望点医学之外奇迹,具体来说就是四姨肚子,盼她争气,生个大胖孙子,冲冲喜,让老人重新焕发生机。
结果,四姨生出个叉烧包。
等到叉烧包满月,村里跟四姨家沾亲带故人才真正着急起来,这该送什好?学步车?用不上。奶粉?就着叉烧包当早饭吗难道?小阳伞?四姨带孩子出门哪需要这个,往兜里揣不就完?大家想破脑袋抓破头,发现除直接送钱之外,点选择余地都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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