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品美人封为四品婕妤,这……这是越级封赏啊。
盛公公怔,思及这两道圣谕关联,立马道:“奴才这就吩咐下去。”
同礼部备过案,盛公公便将册封圣旨送到谨兰苑。
随后司礼监总管太监王复生又来。
这回王公公脸上笑意,可比秦婈初入宫门那会儿谄媚多。
秦婈微怔,随后小心翼翼地伺候他更衣,系冕冠、系玉带,最后抚抚青缘领中单,这做过无数次动作,眼下却是格外笨拙。
萧聿看着她慌乱指腹神色微暗,随后推门而出。
秦婈跟上去目送他离开。
今日秋色甚好。
萧聿朝太和门走去,玄色龙纹长袍在朱墙映衬下赫然生威,如记忆中某日晨起,天青色时。
其实她也无甚资格怨他。
毕竟,与情爱相比,苏家通敌叛国,害六万将士命丧沙场,这才是真罪无可恕。
这天下已经是他,以他性子,没有剥去她皇后封号,肯善待她孩子,又何尝不是念及那场夫妻情分。
只是这情分,应当立于人亡政息之上。
此番进宫,她再不想在深宫里迷失挣扎,只想与他再做次君臣,好好带韫儿长大。
萧聿睁开眼,神情恍惚地盯着床榻旁燃烧殆尽烛火。
这场旧梦,好似直接将他拖拽至六年前。
那时他年少气盛,半点儿都不肯让着她,她做初,他便做十五,针锋相对,水火不容。
还偏偏自以为最不缺就是时间,
以为成亲那日喜娘说结发白头,乃是理所应当。
“奴才给婕妤请安。”王公公道。
王公公从描漆托盘上拿过张单子,双手奉上道:“这是咱们景阳宫分例单子,若是有不够用地方,尽管
“盛康海。”萧聿道。
盛公公碎步跟在帝王身后,笑道:“奴才在。”
“给长宁送封信,实话实话,叫她即刻回来。”
盛公公点头道:“奴才明白。”
萧聿脚步顿,又道:“再传朕口谕,道与礼部,秦美人遵仪知礼,贞静持躬,着封为四品婕妤,择日搬入景阳宫正殿。”
太妃说对,她想养皇子,还是得有宠。
静默半晌后,秦婈伸出细白手指碰碰他肩膀,柔声道:“陛下今日还要上朝,该起。”
萧聿思绪瞬间回拢,他喉结微动,“嗯”声,坐起身。
秦婈趿鞋下地,手捧十二章衮服,似前几次那般柔声问询:“臣妾替陛下更衣吧。”
萧聿凝眸睼来,没有如往常那边拒绝,而是起身走到她面前,张开双臂。
从未想过,他爱姑娘,从穿上嫁衣那刻,就为他受尽委屈。
他薄唇颤下,似乎想要唤她名字,却又发不出声音。
萧聿是在失去中悔恨,秦婈却是在悔恨中重生。
她听着身边错乱呼吸声,这次可以断定,她与他,做三场同样梦。
她到底是从鬼门关走过遭,哪怕曾经确有诸多委屈,但时至今日,再回头去看,她也不再怨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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