跑啊,快跑啊。
瑶英紧攥着毯子手用力到僵直扭曲。
昙摩罗伽拧眉,起身,走到瑶英身前,俯身,轻轻扯开她手,取下手套,伤口药膏已经蹭没。
手指紧,瑶英忽地紧紧扣住他手,像溺水人突然看到根浮木,攥得紧紧,似缠上来娇嫩藤条,绵密而又柔韧。
昙摩罗伽没有挣开瑶英手,空着右手打开药盒,重新给她涂药,擦净手,眼眸低垂,丰唇翕动,低声念诵经文。
昙摩罗伽回过神,转身回到生火炉里间。
屋中黑魆魆,热气笼在纱帐里,温暖如春,瑶英侧身躺在毡毯间,闭目酣睡,梦中偶尔发出几声模糊呢喃。
昙摩罗伽俯身,盘腿坐下,继续运功调息。
呢喃声忽然变成带着惊恐呼喊。
昙摩罗伽睁开眼睛。
烛火晃动下。
缘觉翻出驿舍,身影如电,朝着沙城方向而去。
夜色深沉。
只苍鹰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前,黄色尖喙啄啄土墙剥落干泥块。
昙摩罗伽伸出手,苍鹰立刻昂起脑袋,对着他拍拍翅膀,他取出只铜环系在苍鹰脚爪上,手指轻轻抚下苍鹰。
幼年时,每当被噩梦缠绕,他就念诵经文。
“菩提萨埵,依般若波罗蜜多故,心无挂碍,无挂碍故,无有恐怖,远离颠倒梦想,究竟涅槃……”
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,嗓音清冷,音调悦耳,带着种奇特韵律。
无悲无喜念经声宛转悠扬,汇成片磅礴海潮,破开幻象,梦
昏暗光线中,睡在他对面瑶英双眼紧闭,并没有苏醒,身子却在不安地扭动,不知道梦到什,眉头紧皱,双手紧紧攥着毯子,雪白脸上沁出细密汗珠。
昙摩罗伽想起她在高昌病倒那次,起初她可能想试探他身份,路上经常借故接近他,后来真病倒,反而不再刻意探查他身份,不管发现他身上有多少古怪事,句也不多问,仍旧信赖亲近他,连男女之别都不在乎。
爱戴敬仰他人很多,但是对另重身份他抱着种近乎天真信任人只有她个。
瑶英眉头拧得愈紧,整个人轻颤起来。
白天遇到朱绿芸,她失神瞬,很快按下担忧,重新精神抖擞。睡着以后,整个人松懈下来,两年来奔波流离和对无法更改李仲虔命运恐惧涌进梦中,她再度梦见李玄贞害死李仲虔场景,无助地奔跑在尸横遍野战场上,遍遍地呼喊着阿兄。
苍鹰发出沉闷咕咕声,展翅飞向夜空。
他立在窗前,凝望黑沉沉天穹,眸光清淡如水。
阿史那毕娑、缘觉、刚才过来传信死士、留在王庭石窟掩人耳目近卫,文昭公主……知道摄政王此刻身在沙城之外人,只有这几个。这些人是他近卫,从小发誓效忠于他,对他忠心耿耿,不会泄露他秘密。
文昭公主是个例外。
烛火被从罅隙里吹进屋中夜风扑灭,腾起阵青烟,隔壁传来几声轻轻呓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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