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川舟回过头,半明半暗张脸,写着惋惜与同情。说出字分明很轻,却跟惊岸潮水样猛烈地拍打过来。
“对吧?”
女人恍惚发觉,是她自己轻得像草样,所以才会那轻易地被风吹翻。
她生活得像棵草样。
何川舟低缓声音很容易叫听人生出股惆怅:“个人生活痕迹跟多个人生活痕迹还是很明显
她站起身,背对着女人踱步到厨房门口。
黄昏时期,太阳渐沉,天空猛地黑下来。
夜幕从上至下地侵袭,晦暗光透过玻璃,在案板上勾勒出凉薄与孤寂模糊长影。
空气很沉,闷得人难以呼吸。
“明明自己做得最多,得到却是最少,就算这样其实你也不介意。辈子活得浑浑噩噩,不睁眼看话,糊糊涂涂也就过去。伺候丈夫、侍奉父母,拉拔儿子长大。你分明没有保留地对待他们,可是等到自己生病时候,却没人愿意给你看病。”
方警惕。
女人彷徨再三,眼神四处游离,最后还是定睛直视何川舟,带着丝决然,问道:“你到底想问什?”
何川舟压低上身,靠近她,似温柔蛊惑,声音轻慢:“知道陶先勇,给过你很多帮助。生活优渥人才会说,什人生是段旅程,要享受,要学会满足。可是对于很多人来讲,人生就是条赛道,人活着,要痛苦,要挣扎。如果停下来,就是满盘皆输。”
保洁摇头:“你不用跟说这些。这种事情动摇不。”
何川舟身形往后靠,右手手肘撑在餐桌上,长长叹口气,唏嘘道:“也可以找你资料。不过甚至不用看你资料,就知道你过着什样生活。”
何川舟看着厨房里碗筷、覆着油烟墙面,还有几盒随意扔在洗手台边上药盒,觉得命运有时候真是极具讽刺。
对不受偏爱人潦草书写,随意弃置。
管它痛苦是不是能克服;
管它绝境是不是能转圜。
“你才五十多岁,不想死,这不是很寻常事吗?你边打工,边吃药。有钱就去医院,没钱就躺在家里。你给他们打电话,没人愿意来看你,因为你把钱给自己花。你活着价值,被自己消耗,所以你不配。”
她犹如在念段毫无感情文字,复述着个人贫乏生:“小时候父母不支持,没念过多少书,不认识字,所以去任何陌生地方都觉得十分惶恐。成年没多久,就在父母介绍下跟见过没几次面男人结婚。之后生定调。每天就是吃饭、睡觉、劳动、活着。等到父母生病,孩子独立,生活天变得比天糟糕……”
简单、枯燥,生活中绝大多数波澜都来自于柴米油盐,成长过程中所有际遇也无法赋予她反抗能力。
自出生起,不自由环境就决定她大半人生。
保洁打断她话,说:“你猜错。”
何川舟脸上肌肉牵动,露出个没什温度笑容:“还没说完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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