卿尘心里郁结,不想说话,只是静静看着远处,夜天湛陪她站会儿,说道:“说是你不舒服,回相府住几日,怎?”
卿尘想起自己出宫借口,笑笑:“没什,只是跟皇上这多日子,颇有些心力不支感觉,想歇歇。你怎会寻到这里?”
夜天湛深深看她眼,虽不多说,眸底却是细密关心,道:“秦越说在楚堰江见你上船,便沿江过来,不想竟真遇上。”
卿尘将拂在脸侧秀发掠回耳后:“江上爽阔,与宫中相比自是另番风景。”
夜天湛举目远望,四合暮下,山水影影绰绰地模糊在天边,梨花烟雨笼入川轻暮,不再清晰,问她道:“你想出宫吗?”
顺水行舟,桨橹轻摇,水波破开涟漪,晕荡着晕,楚堰江到静处,两岸映着片湖光山色,似是满城风雨喧闹撇在春色迷濛外,只剩下烟波浩渺,欲近似远,将盛世天都遥遥抛却,红尘已万丈。
便有弱柳扶风,悄吐嫩芽,清新枝梨花自岸上伸绽开来,临水斜照,落下碎芳点点,润在风里,淡淡地沿江水归去。老渔翁粗糙手有力地握着桨杆,只荡,船便徐徐地行着。看看船头始终立着女子,袭纤秀背影裹在流澹回转烟岚轻绢中,静得似乎融入这浓稠淡渺山光水色,时竟觉得小舟已随她凝伫,反是这山这水,悠悠地退开去。
自上船,也不说去哪儿,就这随波逐流。程道地过,眼见这天色渐沉,家里老婆子必已升炊烟,等着开饭,小孙儿也不知是不是哭闹起来。老渔翁摇摇头又荡橹,眯眼看去,远远江上来驾小船,听来水声,不多会儿便到近前。
船虽不大,却透着气派,持桨人倨傲中带着礼数,抱拳道:“老人家,家公子想过船去,还请两边靠。”
老渔翁磕磕烟嘴,笑道:“小船被这位姑娘包下,得问问客家才行。”
卿尘抬头,也不知何时,江中圈圈点点起涟漪,氤氲湿润,雨意盈满江畔。
暮雨清新不期而至,润润地随风扑来。夜天湛侧身,自然而然将她挡在雨后,衣襟立时细细着上几点浓重颜色:“春早天凉,莫要
说话间那船晃,舱中走出个蓝衫公子,俊眉星目,温文如玉,唇边抹儒雅笑意,压得这泠泠春寒也暖,对方转身过来女子说道:“卿尘。”
卿尘见是夜天湛,先是愣:“是你?”
两船轻靠,这边小舟微微沉,夜天湛已落步身前:“隔船说话不方便,不如到这边船上。”
卿尘沉吟下,点点头。秦越早旁付船钱,老渔翁掂着手中沉沉银子,也不知是遇上哪家公侯小姐,眼见对神仙般人物随船去,心底啧啧称奇。
船行缓缓,远日斜下,在江面细细粼粼覆上道波光,渐渐敛入烟青色天水中。卿尘同夜天湛并肩立于船头,轻风吹得衣袂翩然,宛似出水洛神迎风飘举,淡光洒金落满身,如仙般脱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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