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人意料地,卿尘闭上眼睛侧耳倾听,手落琴弦却久久不动。
箫声渐行渐远
她在宫娥引领下进到延熙宫正殿,眼便看到夜天凌坐在太子身边。和这热闹廷筵相比,他那身天青色衣衫未免有些肃淡,宫中华丽灯火倒映在他眼中,沉沉淀淀,给那清俊脸庞增添点儿暖意。
夜天凌目光淡淡扫过她脸庞,自旁宫娥手中铺丝缎托盘上拿起紫竹箫。
卿尘敛衽俯身,对天帝和太后叩拜行礼。
“好个俊俏女儿。”太后满眼赞赏地对凤衍说:“凤相好福气,膝下儿女个个出落得非凡。”
凤衍笑答道:“娘娘洪福齐天,臣等不过得您庇佑而已。”
皇祖母兴。”
太子在旁笑道:“皇祖母,有箫无琴未免美中不足,不如请琴师来与四弟合奏,岂不是热闹许多?”
太后对太子道:“这主意倒不错,但凌儿那性子从小便心高气傲,他能看得上哪个琴师?”
凤鸾飞侍立在天帝身边,突然看到凤衍对她递个眼色,略思索已然会意,俯身在天帝之旁耳语几句。天帝闻言对凤衍道:“朕还真忘,听说凤家二女儿弹得手好琴,连湛儿玉笛都给比下去?朕倒想听下,不知母后意下如何?”
太后问道:“是不是鸾飞提起过那个姐姐?也早想见见,快去带来吧。”
太后微笑点头,问卿尘道:“你可愿奏首曲子,给贺寿?”
卿尘路上已得知是为此事来,只是没想到合奏人会是夜天凌,盈盈拜倒:“卿尘不胜荣幸。”
左右内侍已备上紫檀浮云案,取来宫中典藏瑞凤呈祥琼瑶琴。大殿正中卿尘席地跪坐案前,微微侧首调试丝弦,金灯玉影下她周身淡然流动着层明净清光,似幕安静画面。随着指下琳琅轻声数点,大殿中诸声皆静,缓缓地退入方清净天地。她转头对夜天凌道:“殿下请。”夜天凌目光落到她眼底,她微微笑,静候他引曲。
紫竹箫在夜天凌手中打个转,轻抵唇边,缕明彻空灵箫音悠悠飘出。
众人只觉耳目清,随着这箫音仿佛巍巍金殿化为天地,片清洁纯白辽远无垠。琼瑶玉雪中,似乎有若有若无清香浮动,伴着纷纷轻雪洒落人间。
左右领旨,立刻安排内侍去凤府宣见。
深秋晴朗这个夜晚,卿尘第次踏入凌驾于整个伊歌城上天子帝宫——大正宫。
沿着次第辉煌灯火,目所能及之处,满月光华交接于宫灯错落,大殿屋宇在光与影辉映下壮阔铺展,遥没在远处似无尽头天边。
台阶甬道流光溢彩,回首看去,伊歌城内外尽览眼中。城池白日规整布局在夜色灯火下仿佛连成深深万丈红尘,高高在上大正宫便如同天阙,执掌着人间生死悲欢。
卿尘从来不曾想到,命运巨大齿轮从这晚开始无法抗拒地沿着它既定轨道缓缓契合,转入另方既定宿命,改变她,甚至是所有人未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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