恭王府这湖上花厅,鬼子六缩在椅子里面声不吭,秀宁默默想着心思,只有李鸿章坐在那里,满面俨然神色。
在李鸿章心里,也回荡着那天杨士骧恳切番直谏:“中堂,徐凡这人们既然看不透,就也不必再要看!咱们不能再当第二个荣禄。他才出茅庐,就在公车上书事儿上面反手为云,覆手为雨。让帝党好大难看。去南洋,又搅
议定,都是要在朝鲜维持现状,西洋鬼子不会说话?”
李鸿章淡淡笑,亲热拍拍恭亲王手:“放心吧老王爷!日本不是英吉利法兰西,咱们守着万国公法,朝鲜是大清宗藩是万国认定!要说违背天津条约,那也是东洋人先闹事,他们派兵占什王宫?介入什朝鲜政变?咱们摆出准备开兵架子,他们也就软,徐凡这次做得不错,先以大兵临之。日本现在除交涉,不是也没什法子?交涉是办老,再不会误事,王爷您就万安吧。”
看着李鸿章自信样子,恭亲王只是淡淡笑。秀宁直在旁边静静听着。突然插句:“中堂,问句话儿您别见怪……您怎看徐凡?您重掌朝鲜,又怎对付徐凡?”
李鸿章怔,看眼恭亲王,老头子坐在那儿动不动,就像什也没听见。李鸿章沉吟下,慨然道:“格格问,老头子也有什说什罢。徐凡野心不小,从开始,就看不明白,他到底要是什!钱?他能撑起支吞银子新军,钱不少。权?出仕他才多长时间?就两个钦差头衔,还指望能步登天?换别人,这次朝鲜事变,谨守住平壤自己地盘,就已经是大功件。他却非要飞兵而冒险定汉城,去博个不世之功!他要什,真看不透……他这路行险下去……”
李鸿章又沉吟下,选个比较温和词句:“……不是持盈保泰之路啊。”
秀宁浅浅笑。
李鸿章摸摸胡子,仿佛又在脑海里想着徐凡这个人。沉默会儿,突然双眉挺,满脸自信神色:“……至于怎对付他,这没什好说。他不来犯,也没兴趣招惹他那区区几千人禁卫军。荣禄坏事儿,朝廷对这禁卫军已经少兴趣。要是他能收敛点,这支禁卫军还能让他练成支劲旅,他也不失国朝员可以出镇方面良将。要是他拿当荣禄对待……或者妄想这支禁卫军能成更大局面……还是盼他不要这想罢!大清,出不曹操!”
这话说得极重,近乎诛心。徐凡纵然跋扈,朝廷还真没把他看成什权臣。李鸿章却在这里,直指他是曹操!
秀宁默默无语,悄悄摸下袖子里面几封信。这都是亲弟弟溥仰陆续写来。秀宁也直很珍视,这个弟弟,好像浅浅脱胎换骨也似。徐凡连弟弟这个牛皮糖都能收拾好,是不是也能收拾好这个到处走风漏气儿大清?
朝鲜近日大乱事儿,弟弟还没写信过来呢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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