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虽没说完,景深却是再明白不过,等筵席散宾客去后才与宁家人道去后院看宁老夫人。
纵然屋子每日都在通风,却还是有丝药味,老夫人正听个小丫鬟唱歌谣时就听人禀话,将衣裳拢端帽子戴好才教人进来。
景煦进屋便问:“老太太方才听什,耳熟至极。”
知情人听便知这是句讨巧话,老夫人年轻时最是琴棋书画
撞得妙,活该撞!
他又翻转过身子拿脑门撞它,心里默念中秋后就好,中秋后任谁也绑不住他,他定要往若榴去。
只希望,她别怄……她别太怄他气,哄不好就难办。
及至七月巳丑日。
景深与睿王皆受邀去往宁家,宁太老爷古稀大寿甚至还不及花甲那年排场大,只邀些许好友,旁不亲近皆不怕得罪人地摒去。
景深失落也不是,不失落更不是,只得留在帝京,日日与兄弟姊妹们探望太后她老人家。
自那日惊险后,她面容便僵硬来,只眼肿得睁不开,另只眼也只能微微眯着,时常不知她究竟是醒着还是没醒,嘴角也只能微微动,说不出话,更吃不得东西,只得每日替她喂些流食充饭。
这场景,饶是景深这样七尺男儿也红过几次眼圈儿。
太后对孙儿孙女们都好得很,几乎不偏袒,若真要分个先次,那他定也归在前列,哪儿能不难过。
缘着这事,提笔给夏意写信时他又烦闷几分,去岁别,竟有十月未见,世上哪有他这样人?
宁家乃京中望族,太老爷生辰就连圣上也赏礼来府上,所至宾客亦是皇亲、名门,就连素来行踪不定景煦都特地赶来。
然今年宁府上上下下都不哪般欢喜,酒也未多用,众人都也体谅。皆因今岁寒冬里宁老夫人感风寒,大病场,至今未愈,甚至隐隐有大去之势。
景深与宁家兄弟坐在处,说话间也问起老夫人事儿,宁以北捏捏眉,道:“这大半年来遍寻名医,皆说没法子,不过夏日里周太医替祖母医治后与父亲说,若是能找着高祖时西南秘境‘药王’传人恐是有回春本领。”
他说着饮杯酒:“可那甚西南秘境与药王,听着便像世人胡诌出来,派出去人四处打探也没得个准话,到如今……”
到如今,便是找着那甚药王传人,恐也来不及跋涉至京。
撩拨完小姑娘就走,虽有音信,却是面也没露,倒像是将小姑娘玩弄在股掌之上卑鄙小人。
他写着写着又烦躁揉几揉鬓发,再看着信纸时句话也写不出,遂撂笔坐去床上。
床尾挂着幅“画”,正是夏意送他做生辰礼绣画,他伸出手摸摸垂柳下姑娘,凹凸不平,眉梢渐没精神。
皇奶奶卒中之症大抵到六七月才得痊愈,那时又快到宁家太老爷古稀大寿,自来交好,也脱身不得。再往后又是中秋,身为皇家子弟,皇家中秋筵席也无不去之礼……
念及此处,他遂倒下头去,结果教瓷枕撞着后脑勺,生疼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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