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到晌午,李渭才转醒,见她半倚在自己身旁,捡个软枕垫在手肘下,手捏书卷,手撑在脸颊,半闭着眼打盹儿。
秋日暖阳铺满软榻,也铺她半张脸靥,那小小张脸,半透明半嫣绯,浓密睫落在光亮中,根根鸦黑,在鼻梁上投下半扇睫影。
李渭悄悄起身出去喝茶,外屋鄯鄯盘腿坐在炕上吃油果子,沾满嘴碎渣。
“这会儿怎吃起油果子?”李渭问。
“
那时候说坦荡也坦荡,说心头丝想法也没有,他也不敢点头。
白鸽嫂子走之前拍拍她手:“此物温和,炖汤泡酒都好,留着给李将军补补身子吧。”
又眨眨眼:“娘子年轻,正是生养好时候。”
春天苦笑,也颇有些无奈。
她也想起这些日子,他在沙场训练骑射,成日连轴忙,需要多滋补身体,把东西送留在厨房。
嫂子们去水边摘芦花。
秋天芦花又蓬又软,白乎乎在风中摇荡,吐谷浑嫂子们把芦花晒干后,压实缝入衣内,做自家里常穿外袄,能省下身棉花,给军里男人多缝身衣裳。
春天有薛夫人关照,日子过得很算不错,吐谷浑人不受外人无由馈赠,春天不能送物,日常跟着嫂子们在处,帮些小忙,照料些小小孩子,也算尽份自己心意。
妇人们在芦花丛间笑语说话,地上堆起座又座芦花雪,这坐坐芦花雪又浩浩荡荡回村里,搁在各家院子里。
春天那堆芦花送白鸽嫂子,第二日白鸽嫂子再来,手里便拎篮东西。
第二日正逢李渭旬假,大清早,李渭满面寒尘,提着长刀回来,军甲上都是泥灰,额头还沾着点点湿泥,眉眼疲累,想是夜未睡。
春天喊鄯鄯去烧水,把李渭推去沐浴更衣,自己抱着他铁甲,坐在厅下台阶上,沾湿布巾点点擦拭干净。
冰寒铁甲,她比他看护还更紧些。
待她忙完回屋,见李渭已然换干净衣裳,支腿躺在屋内软榻休憩,呼吸沉沉,剑眉微敛,星目紧闭,头黑发还湿漉漉滴着水,披垂在软榻边。
她心疼至极,取发巾替他擦拭,又去寻剪子、发油和梳子,去打理他头发。
白鸽嫂子将那篮子递给春天看,是几根儿臂粗细,头圆柱长、密披鳞片浅棕色植物。
“苁蓉。”她笑吟吟将篮子塞在春天手里,“家里没什好东西,前几日去沙碛,遇见片梭梭林,居然长着这样大小苁蓉,也算个好物,娘子收着吧。”
这东西,她第次见,是在野马泉,那时候还不知这是什,满脸懵懂。
后来偶尔也见过,是住在沙碛旁牧人来甘露川贩卖,嫂子们争先聊起此物,她听说用处后,又回去问李渭,和他道想起昔年旧事,羞脸红,狠狠掐他下。
他搂着她腰,眼里满是笑意:“那时候也是硬着头皮和你说话,还好你转身就走,并不深究,谢天谢地,老天饶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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