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道谢,吁口气,叼根在嘴中,只觉此物极其脆,鲜嫩爽口,清甜多汁。
她倒是愣,因为记得爹爹曾说过,甘露川湖水浩瀚,芦苇蔚然若林,每逢冬季缺少食蔬,兵卒们会去湖边摘挖淤泥里干枯芦苇,剥开枯茎,里头是截嫩茎,味美极嫩,她直记得这段,在野马泉见湖边苇丛青翠,粗如细竹,和叩延英折几根芦苇茎,不过吃到嘴里只觉味寡絮绵,不是爹爹描述那种美味。
李渭见她神色诧异,微笑道:“春来盐卤冰雪初融,只有那几日,芦苇遇淡水,猛然抽芽生长,待冰雪化尽,芦苇被硝碱灼烧枯死,但地下根茎尤存,细嫩生白,藏在地底,这样芦苇茎风味尤为特别,是西北边陲鲜为人知美食。”
春天心头微动,抿唇致谢:“谢谢大爷,这路
她听见马蹄声,抬首,见他归来。
李渭下马,目光镇定,语气和煦,把手中植物递给她:“尝尝,你应该会喜欢。”
她岿然不动,少顷眼中微光跳动,启唇轻语:“腿麻。”
李渭挑眉,唇角微翘,而后朝她递来只手。
她把手指搭在李渭掌缘,他掌厚实宽大,覆有硬茧,两手相握,微微收拢,李渭轻力提,将春天从地上拎起,李渭待她站定,旋即松开手。
李渭比以往更沉默。
春天觉得不安,时常偷偷朝他张望,他虽然神色平静,眼神清浅,但下颌紧绷,是疏离态度。
她有些忐忑。
穿过稀疏荒草沙碛,西折数里,是片赭黑交杂枯山,山中草木羸弱,自南向北漫起十来峰,穿入山间,奇石满目,似戟似矛,笔挺卓立,如隼如兽,龙盘虎踞,山中辙道弯环,山罅狭窄,穿行其间,颇有目不暇接之感。
是夜歇在山中,夜里山峡阴气森然,两人以胡饼肉干果腹,草草歇下。
她起身那瞬,他见她眼角微红,湿气氤氲,低声问:“刚哭过?”
春天摇头:“沙子迷眼里”
“附近有片盐卤地,夏秋两季天旱,盐卤化出,附近牧民都会来此处捡盐卤,也去采些,以后能用上。瞧着这附近有不少新鲜羊粪,再往前走走兴许能遇上在附近放牧牧民,今夜可以在牧民家借宿晚。等明日到星星峡,去见个朋友。”
“嗯。”春天点头,靴尖磨蹭着地面,接过李渭递过来东西。
“是芦苇嫩茎,这个不多见,在盐卤附近略挖几根,给你尝尝鲜。”
夜无梦,次日春天醒来,天还未大亮,篝火已熄,身边只余枣红马静然相伴,行蹄印渐次远去,此外再无旁。
她心里蓦然惊,急急从毡毯中跳出来,朝着蹄印消失方向跑几步,又顿住,只见山峰寂静,怪石耸立,凉风穿窜,四野只余她人。
是走吗?
春天面色惊疑,默默伫立半晌,无力垂手,而后折回宿地。
李渭片刻后即回,手中还拎着几枝小指粗细、通体雪白植物,见春天已醒,倚石抱着水囊,似做沉思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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