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指是她舅家和靖王府,不过是轻飘飘在军中托付句话,何须她千里迢迢舍身前往。
她摇摇头:“没有人愿意这样做。没有兄弟叔伯,这世上除,大概没有人还惦记爹爹,想把他带回家。”
李渭长久盯着屋檐角白灯笼:“替你想法子你不可再西行太危险。”
“谢谢大爷"春天咬咬唇,等胸膛内酸涩渐渐褪去,揉揉眼睛,蒙头往前走去。
长留还咳着,连日下来瘦脸庞儿削尖,愈发衬得双眼睛又大又孤单,见春天回来:“春天姐姐,你去哪儿,日都不见。”
伊吾军联合驻守瓜州墨离军两下夹击攻打突厥,举将突厥逼退至牙海之线。这两百骑兵虽有立功,但因违抗军令,军中不予抚恤,亦不追封烈户。”
她盯着他说话唇,听他字字念出当年之事,心头绞痛,吞泪道:“爹爹是被冤枉,他是听令行事,他做前锋,后有援军,但路攻入敌营,说好援军迟迟未到,他领着两百骑兵,强撑苦等,最后浴血战死,但军中却说他独断擅行,折损精锐,连尸骨都未替他收回来。”
景元六年,李渭所在墨离军也参与这次战役,那时李渭还是名小小士卒,他去时,小春都尉已经身死,后随军队借着势头,举将突厥赶回牙海之线。
收到军中旧友关于陈中信下落那刻,李渭已笃定春天身份。
那把匕首是军中之物,刀身漆黑沉重,削铁如泥,是沉铁打造,这铁似非中原出产,像是出自极北部落黠戛斯境内,是黠戛斯供于突厥之物。但李渭知道黠戛斯也暗自供给北庭军部,锻造兵器和突厥对抗。他在伊吾甘露川,见过这种匕首。
长留怯弱,连日多赖春天照顾,渐渐对她有些依赖,挨着她身旁道,“你饿不饿?厨房给你留夜饭。”
她手掌在长留额头试试,倒是不烧,声音还有些沙哑:“不饿,你喝药。”她日滴水未进,尚不自觉饿,反倒去端长留药碗。
隔日李渭带长留
李渭归家,春天报出姓名那刻,她说她姓春,就□□天。春姓极少,不知怎,他就蓦然想到当年小春都尉,虽然缘悭面,但听说小春都尉有个女儿,若按年岁,如今也是个妙龄少女。
陈中信有个同乡同窗,军中挚友,恰是小春都尉。
所以,小春都尉女儿带着亡父之物,孤身人,千里迢迢要去北庭。是要去祭她爹爹,还是要去收回爹爹骸骨,无论如何,他要拦住她。
李渭始终不忍告知她,当年小春都尉追击沙钵罗部,直追击到突厥境土曳咥河,最后全军覆亡在此处。如今去寻战场,怕是盔甲埋土,白骨缠草,哪里能分清谁尸骨,况且边境风吹草动军中都是如临大敌,她又哪里能过得去烽燧线。
他看着她瘦弱肩膀在颤抖,给她指条明路:“若有人肯在军中通融,请伊吾刺史遣使前往突厥收亡将骸骨,不过是桩小事,必能如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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