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站远点,小心炮仗溅身上。”李渭把她赶到堂下,点燃引索,爆竹声声如雷,噼啪绽响于风雪中,满耳皆是远近炮仗声响,振聋发聩,春天捂着耳朵,觉得火光之处,有如胸臆之音,鼓鼓饱涨。
李渭在她不远处抱手,回过头来笑看她眼,又说声什,她倾耳去听,那声音却淹没在震天声响中。
炮仗放完,李渭去堂下祭拜灵牌,又持香出门,风雪中长身玉立,朝东南跪地祭拜。
他拜自己不知姓氏音容亲生父母,愿老天庇佑冤死魂灵,早登极乐。
雪迷春天眼,他把香递于她:“你也好好祭祭吧。”
李渭盘腿端坐在塌上,面前放盏屠苏酒,心不在焉,无声慢酌。
出神两人俱被几声轻微噼啪声惊起,原来是火盆里栗子已烤熟,在火里裂口。
两人盯着火盆,李渭去挑火中槌栗,待凉剥开,颗颗熟栗子黄澄澄香喷喷,他递至春天面前,慢声问她:“想家?”
春天目光落在面前栗子上,眼睫低垂,抿着唇不说话,点点头。
他抬眼瞥她眼,心念微动,声无声低叹:“这个时候,你家人也该想你。”
,“要替娘守岁。”
然而半柱香刚过,长留歪在李渭怀中,睡沉沉,屋中两人抬头相望眼,会心笑,春天去长留房中抱出枕头被子,李渭安顿他在炕上安睡。
时屋内寂静无语。
两人无话可说,屋内暖融融,火盆里烧着辟瘟祛病苍术,微苦药气绵绵升腾,阿黄围着火盆懒洋洋翻出被火燎焦皮毛,李渭抓把槌栗扔进火盆中,春天盯着窗棂上窗花出神。
不知过多久,春天回头,眨眨眼,轻声道:“外头下雪。”
春天接过香,踌躇片刻,把香插雪地里,转身朝西北跪拜。
李渭看着雪地里跪俯单薄身姿,想起
锵锵梆子声远远传来,屋外鞭炮锵锣就在此时此起彼伏,噼里啪啦惊扰这寂静雪野。
子时正过,旧年逝去,新年来临。
李渭起身道:“走,放爆竹去。”
门外雪下得细密,他抱着封红袍子,走向院里洁白无瑕雪地,回头对抱肩倚门春天笑道:“去给拿支香来。”
春天回屋取支香,在烛上点燃,雪下密集,她将香护在怀里,递给李渭。
李渭侧耳细听,在嘈杂声之间短暂阒静中,雪从远方来,沙沙,沙沙扑在窗上,细细碎碎,漫无边际,遥不可知。
“这是今年冬天第三十七场雪。”她微微叹气,“河西冬天,雪下得很多。”
李渭饮尽杯中酒,痛快道:“也是最后场。”
长夜何其漫漫,这大概是年中最热闹夜,人人都清醒喜悦,守过几个时辰,新年又来到身边,年岁更迭,周而复始,绵绵不息。黄尘清水三山下,更变千年如走马,时光何其迅捷,人又何其渺小。
她兴许是有些倦,神情有些恍惚,瞧着长留乖巧睡容,想微微倚着桌角,又将身姿挺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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