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冷。”
身后传来嘉言
嗤笑：“淑儿姐姐，怀远哥额上都冒汗
，你还问他冷不冷？“他笑得眼儿弯弯，“你问那
多次，
耳朵都听出茧子。
待到天朗雪晴，墙角积雪已有三尺深，阴云散尽，蓝天如同块硕大水晶石，天十分冷，长留换上皮靴子厚袄衣，带着羊皮小帽，怀中抱着手炉，裹严严实实站在屋檐下。
“阿黄你别躲过来和玩。”赫连嘉言拖着黄狗两条后腿往后拖，“长留，你下来替抓住阿黄。”嘉言与长留同岁，但生比长留高半个脑袋，发色发黄，菱眼狭长，眸色浅棕，
看就是胡汉通婚所生。
“你别逮阿黄，当心它咬你。”长留皱着鼻子道：“阿黄，你快跑。”
无处可躲阿黄趴在雪地里，副可怜巴巴模样，呜呜冲小主人吠叫，两只前爪在雪上刨着坑，抛嘉言满头碎雪。
“好哇，阿黄你都会打洞。”
长安冬天也常下雪，可没有河西雪这样粗犷。
雪不知疲倦下着，小如粗盐，大如席苫，被严寒入骨朔风缠卷，身不由己，连喘带啸，扑簌簌落下来，沉沉掩盖道路，河流，房屋，行人身影，天地间除茫茫白，再也不见其他色彩。
李娘子家中，院角那棵枝桠干瘦枣树埋进雪里，柴棚压塌半爿土墙，檐角下倒挂着粗长冰棱，院里水井在冰天雪地腾腾冒着热气。
雪天无事，赵大娘得闲，将火壁烧暖烘烘，把耳房长炕收拾出来，铺上暖垫羊毡，摆些茶点瓜果，供家里人闲坐。
瞎子巷里都是知根知底老邻里，上几辈就在这落根，关系十分融洽，逢年过节，你来往，东家嫂子讨个茶盐，西家老奶奶做八十大寿送块糖糕来，少不得往来唠唠，雪天出门不便，家家都闲在屋里，趁着此光景，往李家探望李娘子，帮衬些零碎活计人便多起来。
周怀远正在井边清除厚雪，淑儿身大红袄裙，端着木盆站在怀远身后，挽起衣袖露出截雪白手腕，脆声道：“怀远，你倒是歇歇呀。”
怀远铁锹扒拉着硬邦邦雪，回头抹抹额上汗珠，笑道：“不累。”
“真不累？”
“不累。”
“那你冷不冷？”
春天在李家呆月余，伤病渐渐好些，李渭把她带回来得那日邻里婆婶们都是瞧见，这些日子来来去去打量过春天几回，知晓她身世由来，见着她十分瘦弱站在屋前，也会热心上前，牵手细问：“伤可好些。”
春天礼数周全，说话却不多，又是温柔羞涩秉性，众人倒是致心疼她孤苦无依。
巷口黄婶儿年前刚嫁独生女儿，家里只剩老夫妻两人，最可心少年女郎们，常来李家串门，握着春天手道：“这样标致女儿，看着真真心疼。”
婶子们调笑：“你若喜欢，可正好认干女儿，全你心意。”
“哪有这样福气。”黄婶儿笑眯眯，“这看就是好人家女郎，当有好福报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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