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头到尾都缄口不言,近乎机械地颔首默许,好像个跪地罪犯,被女人口中字眼无形鞭笞,不得不用膝盖寸寸前移,去到她视线以外地方,哪怕他痛入骨髓,遍体鳞
李雾轻轻点下头。
岑矜搁下水杯:“去北京吧。”
少年头颅忽地就低下去,他眉心紧锁,似乎在强忍,在挣扎,在与当下切抵抗,半晌讲不出话。
岑矜注意着他,耐心尽失:“你有听说话吗?”
客厅悄无声息几秒,李雾掀眼,低道:“听,”他声音在发颤:“你要赶走吗?”
少年眼眶红通通,似某种伤痕累累小动物,岑矜心揪扯起来,为缓解这种蔓生刺痛,她端起水,疾抿口。
她承认,她在乎这个男孩,也见不得他难过。
但这种在乎仅限于家人,姐弟。此刻逾距与失常令她身心不适,好像误抓颗霉变腐化果实,指缝里溢满古怪黏腻。
她深吸口气,虚拢起手指,只想尽快清洗干净,遂问:“这几天在家估分吗?”
李雾没想到她会先问高考事,微怔:“没有。”
李雾不知道自己是怎捆扎好凉席被套,也不知道自己是怎将书本与衣物整理进拉杆箱。
又怎上岑矜车,还有怎回到家里,他毫无知觉。
他心死透,人如行尸走肉。
但他清楚自己别无选择。
离开岑矜,他身无分文,无所有,就是个彻头彻尾孤儿,个可笑可悲流浪汉。
岑矜正视着他,眼光与语气俱是逼压:“在给你建议,这是最好选择。”
李雾喉咙里滚出压抑哑音:“好,去。”
得到如意回答,岑矜心静几分,有条不紊道:“不知道最后录取你学校怎安排,但如果入学前就有奖金或者助学金话,那你学费也有保障。如果没有,可以先替你交着,之后你如果能申请到助学贷款跟贫困生补助这些,想大概也不需要帮助吧。”
岑矜思忖少刻:“假期话,你想回来就回来。这间房子暂时不会有别人,将来如果有,会搬回清平路。当然你想留校兼职也行,这样最好不过。”
李雾原先正坐着,但慢慢地,他躬起背脊,改手肘撑膝,变成只虚弱却激惹刺猬。
岑矜问:“心里也没有个区间。”
“有,”李雾喉头微动:“700左右肯定有。”
岑矜微顿:“确定?”
“嗯。”
“也就是说,几家顶尖大学都很有把握是。”
收拾好东西,李雾在床边坐下来,环顾四周,这个曾收容自己年多地方,可以称作家地方,现在彻底被他摧毁,他姐姐不要他。
他双手狠搓下脸,站起身来,走出去。
岑矜已经在沙发上等着,茶几有她刚倒好两杯水,白气袅袅。
她在家鲜少坐这端庄,面色又如此刻板,谈判意味不言而喻。
他们都没有表情地对视眼,李雾率先收回视线,在旁边椅子坐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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