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贺府翡苑,沈时葶侧卧于榻,翻过今夜第六次身。
隔着飘渺朦胧幔帐,看向空无人窗牖。
她抬碰
闻言,袁氏愣住。那只银镯是什来头,那可是陆家传媳不传女家宝。
她敛神色,默半响问:“贺家那丫头?”
陆九霄干干脆脆地点头。
“你想好,此事作不得玩笑,贺家与陆家乃是世交,此前你不知也便罢,可眼下你若再负她,那便是陷陆家、陷你自己于不义。”
“阿娘,看着像是说笑?”
月白风清,夜阑更深。
陆九霄回到侯府,去袁氏梅苑。
这个时辰,袁氏正在为冀北战事祈福。
见他来,袁氏讶然起身,“怎这个时辰来,是出甚要紧事?”
母子二人落座,陆九霄应声“嗯”。
可那日雨夜他踏进百戏楼时,便知自己是栽个彻底。
他在那个繁花簇锦温香软玉,惦记着另个小姑娘。
想她蹲在某个角落哭,便觉心里堵得慌。
那时候陆九霄就知道,户籍是不可能给她,马车也不能给她备,他是绑也得将她绑在侯府。
可这其间曲折蜿蜒,他要如何与她说?
你也没替她赎身,真真是‘万花丛过,片叶不沾身’,矜傲又自持,陆世子这样人,怎会心甘情愿娶妻呢?”
陆九霄哑口无言,因她说每个字,都是真。
秦楼楚馆常客是真,后院空无妾是真,茴香懂事伶俐,最能揣摩他心意,曾得他另眼相待也是真。
最要命是,他从未想娶妻。
与她当初身份无关,只要他愿意,永定侯府世子,难道连个人身份户籍都篡改不吗?他大可给她体面,给她嫁给自己体面。
四目相望,袁氏微微颔首,起身进内室,将银镯拿来给他。
回往松苑小径上,陆九霄翻翻那只有些年头红木匣子,嘴角溢出声极轻极浅讽意。
陆九霄,你也有今天。
继而向前时,他脚步忽顿,眉心蹙瞬。
今日他离她那样近,她却没将他推开——
半响,他道:“阿娘。”
袁氏愣瞬,嘴角不禁弯弯,她好些年没听他唤过这两个字。
“跟您要样东西。”
袁氏好奇地看他,什不得物件,竟让她这个素来不求人儿子大张旗鼓跑趟?
陆九霄道:“祖母留下那只银镯。”
思此,时间缓缓而过,桌几上根木香烧尽折断。
正此时,窗牖吹来阵风,将陆九霄朦胧思绪吹得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。
他凝眸望她:“姑娘说得对,就是这样人。”
“所以沈时葶——”
陆九霄拇指指腹在她眼下蹭蹭,“你究竟是有什蛊惑人心本事?”——
可他没有。
于他而言,妻妾终归不同。很多事,妻子能管,妾室却是不行。
说到底,他喜欢她,想将她留在身侧,却不愿意让她拘着他。
他承认,劣性与私心他都有。
他都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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