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秀峰下意识问:“顾老爷,县太爷这个口是咋松?”
“老爷身为本地乡绅,自然要为本地百姓说话,跟县太爷说得很明白,茶帮脚夫成千上万且源源不断,仗着与八省行帮乡谊,欺行霸市,逼得你等本地脚夫没活路,今天这事若处理不当,不光会连累差务,还会乱地方治安。”顾老爷顿顿,又看着韩秀峰道:“话已经说出去,接下来就看你们有没有骨气。”
姜六跟在轿子左边,边跟着小跑边殷勤地提醒道:“哥儿几个,抬稳点,看着点脚下。”
韩秀峰跟在轿子右边,正琢磨着咋开口,顾老爷突然掀开侧帘,若无其事地问:“那张纸条是谁写?”
“回顾老爷话,是写,也是托人捎进二堂。”
“你写?”顾老爷倍感意外,脸将信将疑。
跟在韩秀峰身后个夫头忍不住说:“顾老爷,四娃子直在衙门帮闲,是户房清书。他叔以前不光在县衙做过书吏,也在道台衙门做过书吏,是自个儿人。”
顶抬竿,川帮帮夫头顿时扬眉吐气,连八爷都忍不住问:“四娃子,听说你捐官,马上要去京城补缺,等补上缺做上官,你不就也能坐蓝呢大轿?”
“不能,没啥钱,只捐个九品巡检,是最小杂职官,不能坐轿,只能骑马。”
“能骑马也威风!”
“四哥,这可是光宗耀祖事,就晓得你有出息,没想到你这出息!”
……
顾老爷恍然大悟,不禁笑道:“原来是你啊,好,好。”
姜六早忍不住,急切地问:“顾老爷,大头事县太爷咋说?”
顾老爷探头看看后头,确认湖广会馆客长跟茶帮人走得是另条路,轻描淡写地说:“大头那娃既然脑壳不好使,在班房里说那些话自然不能当真。”
韩秀峰附和道:“顾老爷所言极是,街坊四邻和在码头讨生活脚夫个个晓得他是个瓜娃子!”
顾老爷笑笑,突然话锋转:“脑壳不好使归脑壳不好使,但终究闹出人命,茶帮非要个说法,说啥子杀人偿命。老爷看在乡谊份上,只能帮你们据理力争,磨天嘴皮,县太爷总算松口,现在就看茶帮那些个夫头尤其苦主听不听湖广会馆客长劝。”
好几个夫头之前都不晓得,听八爷这说,又是阵欢腾,个个围着韩秀峰问这问那。
韩秀峰被问焦头烂额,正回答得口干舌燥,县衙大门突然从里面开,两位气宇轩昂老者被县太爷长随张彪提着灯笼送出来。
姜六和朱二不约而同往衙门口跑去,个去找顾老爷,个去找湖广会馆客长,韩秀峰反应过来,立马撩起轿帘,静候顾老爷上轿。
“还雇顶轿子,你们啥时候这懂事。”顾爷爷看看轿子,再看看茶帮给湖广会馆客长雇抬竿,对川帮准备非常满意,跟帮夫头们微微点点头,快步走过来钻进轿子。
“起轿!”轿夫喊声,把轿竿抬上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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