杂乱声音在耳边巨响,掩藏在画卷中腥风血雨影响少年心性,他目光渐渐变得滚烫,唇角却开始淌血。
他用袖子轻轻擦,依旧正襟危坐,“出来。”
墙角处,对“少年少女”瑟缩着走出来——其实全然不准确,不久之前这对姐弟确实是少年少女,而在这片海底拘禁近百年光阴之后,两人寿元将尽,此刻样貌,已是凡人天命之年。
救姐弟俩人是他,让两人在牢笼中蹉跎百年光阴人也是他,两人就用这百年光阴,砖瓦建起十座白玉楼。
这十座白玉楼藏在贫瘠海底深处,犹如荒漠里海市蜃楼。
薛琼楼将那淡蓝色水丝绕在指尖,角落里有成串泡泡扶摇而上,海底宫殿不可避免地充盈着湿漉漉水汽,窗外*雨霏霏,倒是与这闷热又潮湿天气相得益彰。
她扭着脸等会,发现身旁人还在,索性把被子蒙在头顶,把自己裹成只粽子。
薛琼楼关上房门,招来客栈杂役,让他们去安排妥当,自己则下楼梯。
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实世界,想方设法要留在蒹葭渡,那他就这样陪着她,多久都无妨,总有天她会忘光所有记忆,只记得他个人。
从前这些虚假时光,只是过眼云烟,挥手便能打散。
她皱起眉:“不想吃药。”
“那你想吃什?”
白梨眼睫眨两下:“甜。”
薛琼楼极有耐心:“还要其它吗?”
她摇摇头,染些病气少女,比往日里更虚弱些,身上都是烫,领口里冒着热气,熏得那片皮肤泛红。
白玉楼图纸,只有闻氏子弟才能读懂,以贩卖炉|鼎起家笼州闻氏,将白玉楼当做寻欢作乐之处,真是,bao殄天物。
所以才有最初那场大张旗鼓讨伐、灭族、流放,归根到底是他
他走出长廊,踏出客栈大门,空气中有层透明涟漪浮动,日光下车水马龙街景变作浮动着莹光幽蓝海水。
宫阙玉阶,不见尽头。
他在玉阶上盘腿坐下,挥袖子,袖底掠出卷画轴,悬停在半空,围绕着少年自行展开,每铺开寸,绘卷中便隐隐传出龙吟鲸歌,犹如两军对垒,金戈铁马之气迎面而来,海水微波阵阵。
绘卷中米粒大小人,纷纷活过来。
有侠客仗剑于山野大泽,剑劈山斩海,天地初分;僧人高坐莲台,低眉垂目,梵音响彻;羽衣黄冠仙风道骨,鹤唳九天;青衫儒士独坐于云巅幽篁,沉吟捻须,推敲文字。
她揉着眼睛,眼睫半垂。
在这片幻境里待久,会变得嗜睡,逐渐开始遗忘曾经记忆,只记得与她朝夕共处人。
白梨放在被褥下手,狠狠拧自己把,“你出去。”
薛琼楼把手伸进被褥里,找到她拧着自己不放手,握在自己掌心,“你不想有人陪着?”
空气中漂浮着若有似无淡蓝色水丝,她脸上熏到热气,湿润长发有如浓密海藻,窘迫不堪地扭过脸,“想沐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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