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向来最不耐烦回秦王府,今日又是除夕。”荀翊言简意赅回道。
“什都瞒不过陛下。”荀歧州习惯性伸手刮下鼻子,轻叹声“是啊,除夕守岁,总是想着要和家人在起。”
“朕也去给将军上柱香。”
他言中将军不止个,而是很多。
荀歧州母亲姓魏,乃是镇远大将军嫡女。魏氏门精忠义烈,由老至幼自小习武戍卫漠北。年纪大没,镇远大将军名号便由儿子来继承,儿子没,还有女儿,女儿没,还有孙儿。
荀歧州坐在府内祖祠里,面前是排排阴刻牌位,香火氤氲,沉着迟缓向上浮去,将时间都拉慢。
“殿下。”老管事在门外低唤声,他年纪也大,脸上有两块褐斑,皮肤松弛,但腰杆是挺,眼睛是亮。“有贵客。”
“贵客?”荀歧州微微愣下“哪儿来贵客?”
老管事回道“是宫里来。”
荀歧州脸色微缓,有种恍然大悟感觉。他站起身,拍拍袍上灰尘,又整衣襟,说道“走吧。”
京城当中家家户户热闹喧嚣,但也总有那几处例外,镇远大将军府便是其中之。
偌大府邸沉寂安静,只有门匾下悬着盏单薄纸灯,天寒地冻,连只愿意扑身而上飞蛾都无,愈发显得冷清。
青砖石板路上走来两个人,这丝微弱灯火便洒过去,将他们身沿缓缓照亮。
走在略前相貌隽逸英俊,眼中无波,平直嘴角没有半分弧度,和这冷清孤寂氛围恰是相容,好像他便应当是在这里。从许久之前,再到许久之后,踽踽独行。
到门口,荀翊停下脚步,看着那盏纸灯上墨黑“魏”字。
到今时今日,竟只剩荀歧州这个外孙来祠堂祭拜。
但只要仍有个人在,魏府便在,镇远大将军旗便也在。
到祖祠前时候,荀翊肩上已沉雪,他轻拂大氅上毛锋,将它们尽数抖落。荀歧州递香给他,他恭敬对着牌位鞠三躬。
“皇上急着回去?”荀歧州开口
老管事跟上去,他条腿显然有些不便,走起来高低不平,但速度却快,赶得上荀歧州。
荀歧州推开门,眼前人并不出乎他意料,他方要跪下行礼,荀翊便开口道“今日算。”
荀歧州笑下,往侧让身子“陛下请。”
两人沿着连廊前行,桥下已无潺潺之鸣,水面结起细碎冰痕,雪花层层铺叠下去,扶栏上已积薄薄雪。
“皇上怎知道在这儿?”荀歧州开口问道。
良久,他微微呼口气“叫门吧。”
“是。”戴庸走上前去,轻轻叩响门环。铜质门壁发出嗡嗡回响,盘兀不定。
镇远大将军府内时光像是停滞,亭台楼阁院景连廊俱都打理整洁干净,梅花修枝山茶冷绽,雪片落在上面,倒有番香自苦寒来味道。
只是,没有什人气。
所有房屋都安安静静,像麓战方休战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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