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邺没接,陆北那句救人惊醒他。
李蔓在这里,他要去找她,他要找到她。
他不知道她在哪节车厢,四周环视圈,不断有人从车厢里被抬出,有奄奄息有还能走路,心中希望开始不断被放大,那些活着人就是他在悬崖边上勒紧小草。
陆北不知道他在找什,就是觉得怪。
裴邺坤抬头看到
硕长白色列车歪歪扭扭倒在高架上,有节车厢倾斜吊在高架边侧,整个车厢都翻翻,
越靠近道路越泥泞,这是条让人步步艰难路,路走去,迎接也许是死亡。
有大批消防员和铁路工正在救援,还有大批附近村民,高架上密密麻麻都是穿着橘色背心救援人员,田边停着好几辆高档轿车,方头圆肚领导人匆匆下车勘察情况进行指挥,属下欲行打伞,被他把推开,高声呵斥。
裴邺坤脱下雨衣甩在卡车上,他双脚陷进泥里,怔怔望着眼前这片荒芜惨痛景象,扑面而来铁腥味,还有淡淡硝烟味,还有浓烈鲜血味,这切都使人头晕目眩,他发觉自己迈不开步伐。
这幅场景如当年,也是这样惨烈,也是这样绝望。
“坤坤哥,你怎?”
陆北头回见他这模样,深如血色唇紧紧抿着,喉结滚滚,整个人都在抖,身上雨滴滴答滴答悄然滑落,额头青筋,bao起,他就那样狠厉盯着老师傅看,牙齿上下打颤,浑身上下透着股说不出凛冽感。
“裴裴工长?别愣着,赶紧组织人去救援。”
裴邺坤握紧双拳,指甲陷入掌肉里,他从牙缝里挤出句话:“准备车子带好工具,立刻出发!”
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。
车厢挤压变形瞬间他被母亲护在身下,那千万斤重钢铁就砸在母亲身上,她痛尖叫,可身形却不曾晃动,她趴在他身上,温暖身体变成冰冷尸体,鲜红嘴唇变成阴紫模样,她什都没说就咽气。
脑海里又回荡起母亲最后那几下声嘶力竭呐喊,她重复喊他名字,直到抓到他护他。
裴邺坤双手抖得厉害。
陆北什都不知道,但就是瞧他不对劲,小心翼翼问道:“不走吗?这里面都是人命,咱得救人,坤哥咱得救人。”
陆北把雨衣给他,“套上吧,雨量大,咱们得待很久,别把自己身体弄出毛病。”
他坐在卡车后面,路颠簸摇晃,黑压压天不断掉着雨水,冷风穿透雨衣直直渗入他骨头,不寒而栗。
又是雨天,上个雨天让他遇见她,这个雨天,这个雨天
裴邺坤抖抖索索抬起手遮住脸,雨水从指缝里溜进灌入他衣袖里。
他慢腾腾拉下帽檐,靠在卡车边上,随之晃动随之震荡,十根手指头渐渐开始变得麻木变得冰冷。
远远就望见高架那处灯光堂亮,吊起五盏强力照明灯下大雨样子清晰可见,可周围不断涌来黑夜像是忍不得这光芒,它要吞噬毁灭这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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