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他走下讲台，
边走，边问：“这段里，你喜欢哪句？”
陈茫坐在最后排
固定位置。有些老师讲课时习惯在教室里溜达，但也从不会走到最后排，他们通常只走到倒数第三排，便调头回去
。
可他直直走过来，越过倒数第三排界限，来到陈茫桌边。这刻陈茫蓦地慌张，他桌子上连只笔都没有，语文书被他捧在手里，空荡荡桌面上唯有只手机，屏幕亮着，形状各异俄罗斯方块正在掉落。
他定都看见。
陈茫小声说：“
最喜欢……纵苇之所如，凌万顷之茫然。”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这句话是什
意思，只是这几个字他都认得，准保不会读错。
陈茫说：“没有预习，老师。”
“没关系，”他放下书，双手撑在讲台上，“不会念地方告诉你。”
陈茫有些低度近视，但没有配眼镜，因此他看不清他表情。但他从他声音里听到点笑意，不是嘲讽笑，也不是尴尬笑，只是，点纯粹笑意，像他在老家时，听见春天雨点淅沥落在瓦片上。
“赤壁赋，苏轼。壬……”
“壬xū之秋。”
默几乎凝固成实体，沉沉压着每个人。
然后上课铃响，时瑞就是在这样种氛围中走进教室。
那天天气很热，他穿件黑白宽条纹POLO衫，天蓝色直筒牛仔裤，白板鞋，像个才高考完学生。其实他也刚刚大学毕业。
女生们不哭，愣愣地看着他。而陈茫只是扫他两眼，便低下头继续玩手机。
他做个很简单自介绍，时瑞，重庆人，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，希望大家好好配合接下来教学计划。
年轻语文老师笑，这次陈茫总算看清他脸，他有对双眼皮眼睛，戴细黑框眼镜，很斯文。他笑起来时候左边脸颊露出个不甚明显酒窝，这是张年轻、白
“壬戌之秋，七月既望，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。清风徐来，水波不兴。举酒属客，诵明月之诗，歌窈窕之章。少焉，月出于东山之上，徘徊于斗牛之间。白露横江，水光接天。纵苇之所如，凌万顷之茫然。浩浩乎如冯虚御风，而不知其所止；飘飘乎如遗世独立，羽化而登仙。”
还好，只有开头个“戌”字不认识。陈茫读完第段，暗自松口气。
下秒就听见他说：“读得很好，有两个字读音注意下，举酒zhǔ客，不是举酒shǔ课。浩浩乎如píng虚御风，不是féng虚御风。”
“哦……好，谢谢老师。”
陈茫想，可以坐下吗？
“咱们今天要学是《赤壁赋》，”他普通话很标准，声音清亮，“下面先请几位同学来朗诵下，每人段……嗯，陈磊。”
陈茫——那时他还叫陈磊——以为自己幻听。
可他再次喊他名字：“陈磊是哪位？”
陈茫站起来：“老师。”
“好，那你念下第段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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