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位医官早已候着,将刘藻安置到床上,医官便立即上前诊脉。诊过,为首太医令叹息道:“陛下连日劳累,又逢邪风侵体,方成重疾。”
自立后事提出,谢漪便如人间蒸发般,连着数月,杳无音讯,众人只知她已在宫中,却还未见过她,故而时竟没反应过来。
傩师身披兽皮,头戴柳木面具,举着火把,跳着傩舞,高声呼喝,驱赶邪祟。方相氏披绣飞鹤祥云大袍走来,以柳枝沾水,挥洒在众人身上,以示驱邪赐福之意。百官皆容色肃穆,心下却活动开。
刘藻被扶上宫车,靠在谢漪身上。谢漪摸摸她额头,热得烫手。她气极,欲责备两句,见刘藻闭着眼,双眉紧蹙,又不忍心。
“还未……受赐福……”刘藻含糊地说。
都病成这样,还惦记着受赐福。谢漪强忍怒气,道:“明年再赐。”
最冷时节,体魄强健之人,稍不留意,也易着凉,更何况是刘藻。
她有些年,没病过,瞧上去精神也好气色也罢都属不错,谁知这两日吹几回风,又受风寒。
冬至有大祭,夜间,宫中还要行傩,这是年间大事,且又事关祭祀,关乎神明喜怒,刘藻不愿生波折,便将不适都忍耐着,未告诉任何人。她又装得好,连谢漪都没发觉。
于是到夜间,行傩还未完,她就撑不住,身子滚烫,昏昏沉沉,站立都难。近旁侍奉宦官察觉不对,也不敢声张,面上前搀着她,面遣人去请谢漪。
谢漪匆忙赶来时,刘藻已是眼睛都睁不开,只依靠着谢漪身上熟悉气息,勉强认出来人,含糊唤声:“漪儿。”
刘藻不知是听进去,还是根本无力开口,身子蜷起来,枕在谢漪腿上。
到寝殿,下宫车却遇见麻烦。刘藻抓住谢漪衣角不肯松开。她若醒着,还能与她讲道理,可她病得糊涂,怎都唤不起,自是只能由她抓着。
刘藻治理天下之余,蹴鞠骑射皆是她用以取乐常事,练出不少力气,能抱得动谢漪。谢漪直是文臣,没多少力道,哪里能将她整个抱起来。
二人在车上僵持不下。
胡敖见此,忙使两名宫人上前,帮着搀扶,才将圣上挪下车来。
谢漪既怒且忧,将带来大氅裹到她身上,令人传话李闻,由他代为主持行傩,将刘藻带回寝殿。
夜色深重,虽有宫灯火把照明,到底还是影影绰绰,看不分明。众臣只见突然来个人,扶着陛下离去。他们正奇怪,探出身子张望,丞相李闻行至上首,高声道:“汉室昌隆,百邪避退!”
是接替陛下,主持大礼。
众臣纷纷猜测发生什,忽然相互对视,忽醒悟过来,方才来那人是巩侯!
刘藻不乐意旁人称谢漪为婕妤,以她爵位相称。那日胡敖都已改口,听闻陛下称婕妤为巩侯,又忙改回来。其余宫人自是跟着他眼色行事。宫中称谓定下,宫外百官跟随。来二去,婕妤二字竟是无人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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