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拨冗令谢文前来,无心与他周旋,直言道“如何请罪就不必朕来教你。今日你便登门,休再多做拖延。”
谢文入殿,刚行礼,皇帝便是这句。他像是找到台阶下,踟蹰多日,总算能往相府去趟。可隔阂
几度纠结下来,最终还是担忧占上风。
他倒是想与谢漪详谈,可那日言辞过激,他时无颜登门。
随后,军中又屡屡生事,原已蛰伏下来将领渐渐不服调配,他军令日渐无人尊奉,军纪也随之松垮。他才与谢相生隙,军中便跟着生变。非他阴暗,谢文不免想到是否是丞相暗下绊子,以此逼他低头。
今日亦是如此,他下令期门军与羽林军冬日演习,以健将士体魄,却被期门中郎将当面驳回来。羽林中郎将是只老狐狸,看似劝和,实则也与他对着干,使他难以令行禁止。
谢文走过相府,还在猜疑,羽林、期门二军,是否是丞相授意,与他难堪。
忙碌,是会忙得喘不过气来。刘藻不再倚重谢文,她打算诸事都自己来办,不再寄望旁人分担。
京卫处还需费些心思,刺史入京,她也亲自接见,察看十三名刺史品性。如此来,宣室殿灯烛亮彻长夜便是常有之事。
待她总算得出空来,已过冬至。她召人问,得知谢文竟还未往相府请罪,当即大怒。
她已不求世人能理解她与谢相,他爱冷眼爱不齿皆由他去,看在谢相面上,她忍。可谢相教养之恩,提拔之恩,总还是在,竟就全部笔勾销?
刘藻气得不行,令人将谢文召来。
但据他所知,姑母与期门军并无什交情,羽林倒是曾在她手中掌过段时日,羽林中郎将曾是谢府座上宾。但自天子插手羽林以后,丞相便与那边疏远起来,将羽林军让给皇帝。
谢文毕竟曾是谢漪精心培养侄儿,不至于看不清形势。
这些日子也瞧出来,他能居骠骑将军位,得封万户侯,非他功劳显赫,而是陛下有意拔擢。他得罪姑母,触怒陛下,而后军中受挫,其中必有关联。
谢文想来,难免魂不守舍,回到府中,正欲更衣,宫中来人,召他觐见。
刘藻刚与大臣们议完事,余下还有另拨大臣需召见。
谢文也是踟蹰徘徊。他方自军营回来,途经相府时,不由自主地勒紧缰绳,望向府门,寄望丞相恰好出府,与他相见。马蹄声嗒嗒作响,缓慢地走过相府。谢文走出好远截,犹在不住回望。
侍从见此,上前道“君侯可是要往相府?”
相府已离得远。谢文黯然地摇摇头。
他至今仍以为姑母所行之事不妥。可心情已与起初不同。他起初以为羞耻,怒斥姑母使谢家蒙羞,后又觉无力,以他之能必是难以阻挠,再后来则是担忧。
依姑母性情,能与他坦言,定然心意已决,可她情坚不移,陛下那头呢?天子富有四海,要什得不到?即便眼下真心,十年二十年后,姑母衰老,她还能坚定不移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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