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藻将目光自仙人身上收回,转而望向她身后方相氏,语含希冀道“这可是真?”
这回,方相氏便没上回殷切,反倒退缩起来,含蓄回道“陛下,心诚则灵。”
刘藻目光黯淡下来,继而自嘲笑,举步道“去歇室。
这般想着,她抬首望去,便见神明台矗立前方,其高临九阙,恢弘之气,震慑寰宇。
刘藻吩咐左右“备宫车,登神明台。”
数年不曾临此地,台上仍旧烟雾缭绕,又因下着雨,气息清冽,犹如仙境,使人如在云端。方相氏领着十余名巫祝出迎,见过礼后,他恭敬问道“陛下降临,可是有事吩咐?”
刘藻看眼他身后巫祝,道“都退下。”
那十余名巫祝摄于天子威严,头也不敢抬,无声地下去。
曲脊梁,挥挥手,道“退下。”
太医令忙不迭地下去,仿佛躲过劫,逃出生天。
刘藻则抬手捂住额头,不可忧思,不可辛劳。可偌大个天下,丞相哪能不忧思,不辛劳。若去谢相相位,藏于后宫之中,刘藻却是舍不得。谢相不该如那等依附帝宠,甘愿将自己拘束在道宫墙之中女子般,草草度生。
接下去数日,刘藻皆在想此事。
时下之人,能到五十,便不算短寿。能到七十,则寥寥无几,称之为古来稀,便是说,自古就很稀少。
方相氏大胆些,望着皇帝面容道“多年不见,陛下仿佛有烦心事?”
若是从前,刘藻多半随意笑,心下许还会嘲讽番,方士总是喜爱故弄玄虚,好为自己招揽生意。然而此时,她连话都不愿多说句。只负手在后,举步往前。
方相氏侍奉在侧,看出皇帝心事重重,也不敢擅自开口。二人走得十分静默。行至那座铜铸仙人像前,刘藻停住脚步,抬头望去,擎伞宫人极具机敏,恰到好处地将伞往后移几寸,既使陛下能望见仙人顶部,又使雨水淋不到陛下身上。
刘藻看到仙人手中托着玉盘,语气恍惚道“朕上回来,你说仙人所接仙露,乃天之琼浆玉液,有延年益寿之奇效。”
“是。”方相氏回道。
刘藻算着年数,只觉时光紧迫,每过日都万分不舍。她常欲召见谢相,又或是她去相府。但眼下正是关键时候,她不能自乱阵脚,必得击即中方好。
政事再忙,都显得没滋没味。刘藻并未将希望寄托在谢文人身上,她还有备选之人,若谢文挑不起重任,她便会换人顶上。此事虽未与谢相说起,但谢相多半也知。故而近些日子,谢相处也在着手,为谢文铺平道路,好使他尽快上手。
皇帝做得久,便会越来越顺。长安城中暗流涌动,刘藻却不觉得如何艰难,许多举措行来,皆是得心应手。
这日微雨,她在太液池畔信步而行,欲散散心。
池畔飞花零落,被雨水打湿,落入尘埃之中。刘藻望着池面雾气,忽而有些恍惚,仿佛有年,也是如此落着雨,她登神明台卜回,卜算她姻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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