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漪却笑下,她声音,有些嘶哑,也很虚弱,努力地将话说出来:“说来僭越,臣视陛下,与亲子无异,臣对陛下爱,远胜刻骨铭心,这样想,刮骨之痛,也算不得什。”
她眼中深情已多到藏都藏不住,谢漪与她对视,缓缓地点下头,不知是累,还是别缘由,她将手抽回来。
刘藻为她掩被角,又为她用药。
中午喂水时,她扶谢相起身还扯到她伤口,眼下她竟已很熟练,半点都不让谢相伤到。
药是补身之用,也为聚起精力。医官都认为刮骨要尽快,最好在三日内。拖到三日后,则毒素不可控。
还无人与谢漪说过如何医治,此事自然就落在刘藻身上。
话,方能稳重大臣,方能收拾残局。
这句话像是压死骆驼最后根稻草,将刘藻彻底压垮。
她蹲在地上,哭得毫无尊严。
刘藻到谢漪身边时,没有人能看出她方才大哭场。身为君王,她连发泄都避着旁人。
谢漪又睡觉,只是刘藻与大臣实在议太久,她回来时,谢漪已经醒。
刘藻喂谢相用药,又喂她进些吃食,而后给她伤口换药,方与她说起此事。
谢漪闻言,久久不语。
刘藻望着她侧脸,安慰话,竟怎也说不出,姑母是为她伤,单单这点,便足够使她无地自容,更何况,她还自以无能,自厌弃。
谢漪发现她沈默,道:“臣在想,刮骨之痛,必然刻骨铭心?”
刘藻点下头,自厌弃又深层,她忽然觉得,她活着只能不断地拖累谢相,倘若十六年前,谢相没有救下她,是不是会过得好许多。
刘藻脱下冠冕,递给宫人,到床前,问道:“姑母可好些?”
谢漪点下头,看看她,缓缓地道:“辛苦陛下。”
刘藻乖巧地笑道:“不辛苦,最要紧是姑母快好起来。”她笑容毫无阴霾,明亮而顺从,带着少年特有光辉。
可谢漪还是从她眼神中看出害怕,看出担忧,她抬起左手,刘藻倾身,让她抚摸她脸庞。
哪怕殿中烧着火盆,暖如春日,哪怕谢漪身上覆着厚厚锦被,她手都是冰凉。可刘藻却觉得那样安心,她覆上谢漪手背,将脸颊蹭蹭她手心,道:“姑母,不害怕,你也不要害怕,要好起来。有许多话要与你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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