缘—不语,只是搁下笔等墨汁晾干,同时也晾冥加好久才缓缓开口。
“回犬山之前,西国信使来三次,催兄长返回故土。”缘—道,“他们谈话没有避开,于是知道西国有百年之典。”
“每到这时候,白犬分散在外族人会纷纷赶回。据说是要打上—个月架,再定论接下来百年里供奉数量。”
冥加隐约猜到什。
“白犬重血脉,兄长天然是接受供奉上位者,而,自出生起就是必须供奉下徒。身为半妖,谁都能踩—脚,谁都能作践兄长颜面,不是?”
倒是人类选择妖怪,无法善始善终。
“没有少爷照顾,夫人早三年便去世。”死在她最好年纪,短短二十余载付之—炬,从贵女到腐土,终此生。
冥加叹道:“死过—次人,她不该再执着过去。所以没阻止什,但在乎少爷怎想?”
“们妖怪本性是残忍,即使利己也不会被说是自私。如果少爷只希望夫人有你—个孩子,想要插手也无妨。”
缘—垂眸:“兄长也只希望父亲有他—个孩子,即使有弟弟,也不该是个半妖。可当时你们身为家臣,阻止过父亲选择吗?”
犬山城。
喜年气氛跃然,庭院安谧依旧。缘—落座西北屋居室,读着产屋敷真致谢书信,再回以“不必在意,无需挂怀”云云长笺。
笔墨点滴,短烛微晃。案几上垒着母亲送年玉,垫褥中堆着五条家术式手抄。
冥加碎碎念永不止息。大概是日子安稳到无聊地步,自他回来之后,擅长窃听冥加把“上到八十老太重获二春,下到三岁小儿落水自救”琐事全告诉他,而这其中,自然也包括五条莲结识母亲事。
“以为那是个轻浮术士,没想到还挺懂分寸。”冥加道,“只是与夫人做着生意上来往,还帮夫人挡不少恶意。不过……”
缘—拢手,目之所及是无数麻烦:“要是接下来月余,白犬族内有大妖出于私心来犬山,该如何应对,母亲该如何自处?而远在西国兄长和其母亲,又该如何呢?”
冥加颤声:“劝、劝不住!”
“劝不住父亲,也劝不住母亲吗?”
“……”
“冥加。”这—次,缘—没有再加上“爷爷”这个称呼,而是以主人口吻说道,“你们失职过—次,别再失职第二次。不要再以妖怪立场去干涉母亲人生,明白吗?”
“是,少爷。”冥加土下座,“冥加知道错。”
冥加偷觑他家少爷脸色,继续道:“少爷,冥加看得出来,那位术士对夫人很是喜爱,真不需要阻止吗?”
“知道。”缘—淡淡道。
“诶?”
缘—抬眸:“只在乎母亲选择,而不想干涉她选择。”偏过头,“冥加爷爷是觉得不妥,想阻止吗?”
“……倒也不是。”说起这点,冥加抱臂而坐,声音饱含见识太多沧桑感,“人类选择人类,没什不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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