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兄长嗅觉世界中,就连稍重点脂粉味都是“臭”。
缘把碗刷三遍,确定碗里只剩青草味后才将之堆起。他正准备起身,却发现夜风送来阵血腥味。
人血味道,即使是人类鼻子也能闻到。再加上股独有尸骨腐臭,构成他前世最熟悉主旋律——恶鬼将至。
很近,就在他身后不远处。
缘平静转头,便见头生两角男性恶鬼站在不远处,正盯着他垂涎三尺。
他笃定半妖会遇到麻烦,殊不知——
“朔月变人”这件事在缘眼里,根本谈不上是性命攸关大事。恰恰相反,缘很享受变成人类短暂时光。
是夜溪边,妖珠微亮。
缘用草叶刷去油污,看鱼群围拢争食残渣。在飞溅水汽中,他仰头深呼吸,感受着夜风清凉。
真好啊,变成人感觉……
只要是半妖,都会在每个月某天褪尽妖血,变成纯正人类。
在这天,失去妖力他们会跟人类样脆弱。受伤无法很快痊愈,遭灾不能飞速逃离,甚至连平日不起眼树杆高度,纵身跃下后也会摔个半死不活。
如果不幸遭到强敌追杀或人类围捕,那半妖会有极大概率夭折。
因此,对于所有半妖而言,变回人类是虚弱期也是灾难日。这特殊天必须藏着掖着,除非万不得已,否则不会让任何人知晓。
但,这“所有半妖”之中不包括缘。
它很高大,浑身肌肉虬结。上身光膀,下着麻布,腰间挂满叮当脆响人骨。它手中提着两根被磨到锋利椎骨,眼瞳全黑无光,只剩霜白字符刻在里头。
左眼是“上弦”,右眼是“六”。
鬼分上弦和下弦,上弦鬼实力往往是下弦鬼数
自从嗅觉被削弱数百倍后,闻什都是甘甜清冽气味。不像半妖,深呼吸前还得考虑身边有没有动物尸体、沼泽瘴气、臭鼬足迹,以免不小心吸入什怪味,恶心自己整天。
他如此,兄长更甚。
缘很理解杀生丸挑剔,无论是不远万里找个干燥落脚点,还是非得选择河流上游歇息,亦或是喜欢站在山崖、树顶、林深处吹风,其实都是为保护鼻子。
白犬嗅觉太敏锐也太伤。
偶尔他们兄弟行走林间,旦靠近人类居住村庄时,也会被怪味熏走。大城倒还好些,他尚能忍受,但兄长万万不能。
杀生丸问,缘如实回答。哪怕问题详细到“什时候变回人”,缘也没有丝毫隐瞒。
实诚孩子实诚做法,让杀生丸在受用同时又觉得半妖太蠢。
他不过是带他几天而已,半妖就交付信任。要是换另个居心叵测人,朔月便是半妖死期。
即使他从未拿半妖当弟弟看待,但半妖直把他当哥哥敬重。看在半妖识相份上,他杀生丸不介意施舍点微末怜悯,以庇护这只蠢半妖度过最易夭折天。
故而,在嗅到恶鬼气味时,杀生丸还是起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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