甚至有个穿校服女孩子走过来,紧张地问:“你没事吧?要帮忙吗?”
唐蘅哑声道:“没事,谢谢你。”
只是那个画面,那个画面已经在他记忆里蜷缩十年,像颗萎缩肿瘤,萎缩,不显眼,却没有死。
他十岁时候,他爸去法国访学。他清楚记得那是晚上八点飞机,北京飞巴黎,他爸说,在家听妈妈话,下次带你起去。
那是冬天,北京天黑得很早。傍晚时付丽玲下班回家,有些疲倦,摸摸唐蘅头顶:“乖,问问你爸到机场没有。”
“你爸不就是研究法国哲学?如果不是他要出国交流,那天也不会去机场,就……”
“妈,”唐蘅忍不住提高音量,“你能尊重爸点?”
“尊重,就是太尊重他才没拦住他!现在你还要尊重你是吧?要自由是吧?你想过吗唐蘅?”
“哎——丽玲,”大伯劝道,“咱们好好沟通,啊,你们都别急。”
“对,对,”伯母也说,“以前伤心事就不要再提,孩子心里也不好受。”
然后李月驰就不回消息。
唐蘅想不通为何会变成这样。他说“交女朋友很正常”,自认为只是平静地陈述个事实,他甚至已经说服自己——李月驰那样人,当然,谁都会喜欢吧。
前女友就前女友吧,谁让他认识他这晚呢?
“小蘅,”付丽玲忽然开口,“你还在和中介联系吗?”
唐蘅有些烦躁地说:“在联系啊。”
那时付丽玲还没有手机,他们用座机打电话,他拿起听筒,熟练地摁下他爸电话号码。
摁第遍,没有接。付丽玲说,可能路上吵,听不见。
摁第二遍,没有接。付丽玲说,怎还没到?都六点半。
摁第三遍,没有接。付丽玲皱眉说你爸这人最不靠谱,是不是小灵通没电?
第四遍,第五遍,第六遍。付丽
“唐蘅是上辈子欠你和你爸吗,”付丽玲语速却越来越快,她口喝完杯中水,咄咄逼人道,“你记不记得你爸出事那天晚上?他自己打车去机场,想问他到机场没有,拨他电话,怎也打不通,每次都是响够分钟还没人接……”
唐蘅感觉自己心脏颤下,他霍然起身,低吼道:“别说!”
“唐蘅,你不准走……”
唐蘅推开门,飞快跑出大伯家。
他跑得很快,直到出小区、来到车水马龙大街上,才堪堪停下。太累,他弯下腰双手扶在膝盖上,呼哧呼哧地喘粗气。路人纷纷扭头看他,带点好奇打量。
付丽玲沉默,时间,饭桌上只有咀嚼声音。这情景唐蘅再熟悉不过,只希望别在大伯家吵起来。
“准备哪几所学校?”大伯倒是很淡定。
“伯克利、杜克、芝大——”
“小蘅,你实话实说,”付丽玲打断他,“你门心思出国,是不是因为你爸?”
唐蘅放下筷子,冷冷地说:“和他有什关系,他都过世十几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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