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蘅睁开眼,看见猪肝色天花板,他支起身子,发现李月驰坐在窗边,背对着他。
窗户确半开着,因为李月驰在抽烟。就是那包红色中华,里面只剩两支烟。
李月驰摁灭烟头走到床边,问他:“还难受吗?”
唐蘅盯着他指尖:“你不是不抽烟?”
李月驰笑下:“烟在这,你总惦记。”
当时唐蘅冷漠道:“又他妈不是给你写。”
《遮望眼》。
唐蘅捂住眼睛,焦躁地说:“想不起歌词。”
李月驰握着他手,温声道:“没关系。”
“很多事都想不起来。在河边时候,你问记不记得你捅唐国木之前说过什——真记不起来,是不是很差劲?”
唐蘅哑声说:“这首好像不行。”
李月驰点头:“那换首。”
“什?”
“湖士脱第首歌,还记得吗?”
唐蘅闭上眼,恍惚地说:“你写词那首。”
”
“给唱首吧。”
“……现在,”唐蘅惨笑,“声音已经坏。”
李月驰沉默几秒,说:“没关系。”
唐蘅正欲开口,他又说:“在里面,四年多没有听歌。”
“……用下你手机。”
“怎?”
“查点东西
“不怪你。”
“但就是忘,”唐蘅摇头,自顾自地说,“控制不。”
李月驰没再说什,只是轻轻抚摸着唐蘅背,不知过多久,唐蘅渐渐睡着。他睡得并不踏实,凉风阵阵从半开窗户吹进来,半梦半醒间,唐蘅发现自己又回到六年前武汉,决赛在江滩举行,三支乐队先后表演,湖士脱抽签抽到最后上台。他们站在台上,四周是观众和评委,他丝毫不觉得慌乱——因为那首歌已经排练过无数次。前奏响起,他说,这首歌叫《遮望眼》。
然后——然后他就记不起歌词。
奇怪他记着当年那多细节,竟然记不起歌词。
“嗯。”
是,他知道李月驰说是那首歌——当时湖士脱晋级到最后轮决赛,组委会要求唱乐队原创歌曲。他们唱那首歌是李月驰作词、安芸作曲,湖士脱第首歌。
李月驰说:“《遮望眼》。”
哦,对,《遮望眼》。
当时蒋亚总是抱怨安芸编曲太复杂,搞得他打鼓时压力倍增,接着又酸溜溜地说唐蘅:“人家专门给你写情歌,你唱不好就趁早换唱啊。”
唐蘅下子哽住,半晌,低着头问他:“你想听什?”
“第次见你,你唱那首。”
唐蘅说:“试试。”
他深深地换口气,希望自己声音不要那糟糕——他知道他声音坏掉,也许是因为抽烟,也许是因为别什原因,总之再也不复从前清澈和明亮。但至少,至少不要太过呕哑嘲哳吧?
唐蘅分开双唇,第个字,夏,瞬间他诧异地发现自己几乎不会发音,夏——舌尖抵住下边牙齿,然后呢?然后就不知道,他唱不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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