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大概十分钟,李月驰走进来。他先是站着打量唐蘅,然后忽然俯身,手绕过唐蘅腿弯,手插入他腋下,低声说:“别动。”
唐蘅愣愣,尴尬道:“自己能走。”
李月驰不应,直接把他抱起来,出屋门,唐蘅才看见狭窄过道里立着架轮椅,有些陈旧,但刚刚擦洗过,皮制坐垫上还带着点点水痕。
唐蘅坐在轮椅上,李月驰又不知从哪拎来只装满水塑料杯,递给他:“你拿着。”
“哦……”唐蘅抱着李月驰杯子,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。
唐蘅问:“什事?”
“干活。”
“农活?”
“对。”
“能去吗?”
吃。”
“吃饱吗?”
“饱。”
“这些太多,吃不完。”
李月驰面无表情道:“那就慢点吃。”
李月驰背起装农药喷筒,推着唐蘅向外走去。下夜雨,此刻晴空万里,天色瓦蓝,正是干农活好时候。李月驰推着唐蘅,路上经过许多稻田,有村民已经见过唐蘅,很热情地喊声“领导”,甚至上来关心番,领导你这是怎,受伤?唉哟遭罪呀,小李你可把领导照顾好!有没见过唐蘅,也凑过来问李月驰,这是咋个回事嘛?有手有脚,怎推着走?
唐蘅禁不住面露羞赧,他也觉得自己这样未免太夸张——明明是个四肢健全男人,却缩手缩脚地坐在轮椅里,不太聪明样子。
总算到李家承包无花果林,林子在山脚下,距离农田有些远,四下无人,只能听见远处鸡鸣。李月驰没再说别,套上手套,径自去给果树打药。唐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——他穿双厚底胶靴,身上围着类似雨披塑料袍子,手套长到手肘,是明黄色。他果真像农业节目里那些农民样,肩背喷壶,手执喷嘴,熟练地在果树上喷洒农药。唐蘅愣愣地凝视他动作,
“你去当拉拉队?”李月驰扫眼唐蘅脚,“老实躺着。”
唐蘅把鸡蛋蘸酱油,总算没那难以下咽。
“也不能总在这躺着吧,”唐蘅小声说,“带出去透透气,你不是说你家承包无花果吗?”
李月驰动动嘴唇,唐蘅又说:“你让去哪就去哪,都听你。”
李月驰看着唐蘅,略略皱起眉,不知道在想什。片刻后他说:“好吧。”然后他又出去,唐蘅听见叮叮当当碰撞声,吃完鸡蛋,坐在屋里等着。
唐蘅不知道李月驰是不是故意。六年前他们在起时候他从来不吃白水煮蛋,总觉得有股很淡腥味,有时候他俩去吃学校旁边顶屋咖喱,他总把咖喱饭里半边水煮蛋舀到李月驰盘里。
也许李月驰已经忘,也许六年之后,谁都会忘。
唐蘅点点剥下鸡蛋壳,李月驰坐在旁边看会儿,然后起身出去,很快又回来。
“赶快吃,”他把碗放下,“待会还有事。”
碗里是浅浅汪酱油,表面上浮着点点香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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