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多少钱?”
“八万。”
“以为是八十万,”唐蘅望着漆黑江面,时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,“给你钱,你去把高利贷还吧。”
“你要回去?”
“嗯?”
“回医院陪你女朋友。”
“不……她家人陪着她。”
“哦。”
李月驰不说话,好会儿,他把手中烟头摁灭,轻声说:“女朋友。”
漆黑江面上有货轮缓慢行驶,发出呜咽般悠长鸣笛。太慢,深夜货轮那样慢,连江水流动也变得慢,好像切都慢下来,秒秒,就这样过个世纪。空气中泛着潮湿水腥味和干燥烟味,似乎还有些来自李月驰身上铁腥味,那是已经凝固血味道。
唐蘅侧过脸去看李月驰,看不清他脸,只看到他又点支烟,烟头猩红,和远处长江大桥灯光起模糊成光晕,这刻李月驰似乎离唐蘅很远,像长江大桥样,远在眼前。
“你有女朋友啊,”唐蘅说,“之前没听你提过。”
“她直在住院,也没什好提。”
坐在湿润台阶上。再向下几步,便是黑色江水。李月驰像是疲惫极,他把双肘支在膝盖上,左手撑着下巴,右手捏着烟,那猩红烟头随着他呼吸,缓慢地闪烁。
“当时……很危险,”唐蘅迟疑地开口,“他们带刀。”
“知道,但他们不敢真杀人。”
“为什?”
“他们是来要钱,死谁还钱?”
“今天事别说出去,行吗?”
“刚才答应过你。”
“谢谢。”
“你借多少钱?”
“……怎?”
“是什病?”
“癌症,”李月驰声音几乎要被鸣笛声掩盖,“已经扩散。”
唐蘅说不出话来。他有太多问题想问,譬如年纪轻轻怎会得癌症,譬如李月驰怎会找个得癌症女朋友,譬如他们在起多久?但这些问题又都不用问,原来李月驰发疯般打工赚钱是为给她治病,他不惜去借高利贷,不惜挨打,也要救她。他定很爱她。
李月驰抽完第二支烟,从塑料袋里拿出肉松面包,大口大口吃起来。冷面包就冰可乐他也吃得很快,唐蘅想,他定没有吃晚饭。
他吃完,笑着对唐蘅说:“今天真谢谢你。”
“要钱?你借钱?”
“嗯,”李月驰沉默片刻,“高利贷。”
“可你为什……”
“治病,你看见,那张片子。”
“谁治病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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