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月驰不响。唐蘅觉得自己被钉在十字架上,等他审判。
然而片刻后,他笑。白炽灯映着他脸,映着他嘴角眉眼僵硬弧度。这是个惨淡至极笑,既不冷淡,也不嘲讽,只是悲伤。唐蘅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神情,仿佛下刻就会哭出来,但他没有哭。
屋外仍是瓢泼大雨,好像雨永远不会停。人间昏浊如地狱,水汽透过缝隙和孔洞,丝丝渗进来。
李月驰看着唐蘅,轻声说:“其实你不知道。
“孙继豪受贿,传数据时候他给下安眠药,睡着——”
“不是让你别喝酒?”
“下在牛奶里。”
“……”
沉默片刻,唐蘅低声说:
“再轻也要疼,没办法呀。”
但是实在太痛。唐蘅两眼发黑,额头也渗出汗来。这晚像是天降劫难,身体变成张薄纸,被疼痛浸透,连意识也渐渐模糊。
不知过去多久,冰凉手掌抚上他额头。他听见李月驰声音:“好。”
唐蘅恍惚地睁眼,才发现大夫已经走。
李月驰说:“你松口。”
是唐蘅发现它们,也许它们会永远被关在抽屉里,直到新也慢慢老去。而他永远也不知道,李月驰打量过它们,多少次。
唐蘅闭上眼,两行泪从眼尾流进鬓发。
不久李月驰就回来,进屋瞬间与唐蘅对视,目光似有几分诧异。紧接着他看见唐蘅手里东西,瞬间变得面无表情。李月驰侧身让让,对身后中年男人说:“他脚划破。”
“哎!怎这样子,没穿鞋啊?”男人打开药箱,从中取出酒精和纱布,“领导,可能有点疼,您忍忍吧!”
唐蘅“嗯”声,仍然望着李月驰。而李月驰像是有意回避似,把脸侧过去。
“田小沁是被唐国木强,bao,对吗。”
“六年,再说这些有什用?”
“留着这些东西有什用?”
“那你拿走吧。”
“李月驰,”顿顿,提起所有力气,“爱你,直,直爱。”
唐蘅松口,李月驰把被角抽走,又说:“放手。”
这次唐蘅没动,仍然双手抱着那只黑色密封袋。
李月驰伸手拽下,没能拽走。他沉下声音,淡淡道:“都是你东西,正好,你拿走吧。”
唐蘅说:“都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什?”
下秒,尖锐痛感从脚底直冲天灵盖,唐蘅闷哼声,伸手抓住李月驰被子。“伤口有点深啊,好像进玻璃渣子,这个……领导你忍忍。”大夫话音未落,又阵剧痛冲上来,唐蘅扯过被子角,张嘴咬住。
“哎小李,你帮摁着领导,怕他乱动。”
李月驰不声不响地走过来,双手摁住唐蘅膝盖。
“哎呦,你看看,还真有!”唐蘅看不见大夫表情,只听他连连叹气,“还进泥,麻烦麻烦,弄不干净要感染。小李你摁紧,用酒精冲冲。”
李月驰没应,过几秒才说:“您轻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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