亭中便只剩她们二人,亭外雨大,几上香茗犹自飘着温热薄烟。王妃见方才皇夫作画所用画架仍还立着,便走去览。只见是幅还未完成人物画,画中人已初具轮廓,云鬓凤钗,裙裾翩然,分明便是陛下。
皇夫用墨甚是柔情,于细微处将皇帝柔媚动人描绘,普天之下,除她,怕是再没有人能见天子如此温柔到极致模样。
她于世间,已有三千年,见过王侯将相不计其数,便是皇朝更替,也记不清究竟有几个。帝后情深佳话倒也有过几则,然而她生性淡泊,从未将凡俗之事挂在心上,且那情深帝后,最后多数落个凄凉下场,原先情深之语反显得可笑,故而宗亲之间常私下谈及陛下与皇夫之恩爱,她皆是不曾上心,直到今番亲见,才知这朝天子,兴许果真与从前那些不样。
汉王见王妃立在画前看许久,不禁走到她身旁,待看清画上乃是皇帝画像,她稍稍眨下眼睛
只与汉王说些极为平淡小事,汉王小心翼翼地答着,唯恐说错话。皇夫也不插话,只含笑听着,不时望眼皇帝,那目光也是淡淡,内敛而含蓄,偏偏因二人情深,平白却使人察出缠绵意味来。
她听着皇帝与汉王交谈,过得片刻,状若无意地扫王妃眼,待皇帝与汉王说得差不多,皇夫忽然望向王妃道:“听闻汉王妃自幼长于舅家,发嫁之前,从未踏入京师?”
她出声,皇帝与汉王便停交谈,朝这边看来。皇夫语气平缓,神色亦和气,然而汉王不知为何,总觉皇夫此话之下,暗藏机锋。
她心中急,想到婚后,与太常府渐行渐远,太常因此事,常有埋怨之语,唯恐皇夫因此,以为王妃不敬父母。汉王忙于几下握紧王妃手,示意她不要怕,口中代王妃回话道:“彼时太常娶继妇,府中忙碌,忽略幼女,恰好王妃舅父思念外甥女,便顺势接去。后继妇又有子,太常也腾不出空来将王妃接回家中。”
话里话外都说是太常不慈,而非王妃不孝。
维护之意,如此昭然,倒难为她讷于言辞之人,将这长串话说得如此流利。皇夫与皇帝相视笑,倒也不继续问。
下整日细雨渐渐大,伴着风,斜斜入庭中,雨丝溅到身上,带着些许凉意。皇夫身子弱,这众人皆知。皇帝轻轻碰碰皇夫手背,恐她在外受寒,欲带她回去添衣,便将今番召见最后那番话说来:“多年过去,这宫中人事纷扰,几多变幻,惟太液池畔那几株桃树从未变过。皇弟既喜欢桃花,不如时常入宫来观赏。”
此话已说得极明白,那事她不欲追究,汉王便好生生地继续做她汉王就是。
说罢,不待汉王回话,便推皇夫,往内宫去。汉王顾不上疑惑陛下怎知她喜爱桃花,忙对着二人施礼恭送,待人走远,忽反应过来皇姐话中之意。
她立即望向王妃,黑亮亮眼中满是欢喜。王妃对她笑着摇摇头,宠纵而无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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