树叶在风声中沙沙作响,像是应和。时懿问:“你听到吗?”
傅斯恬在她身上,抽噎着,很久后,细声回:“听到。”
时懿揉她后脑,满目爱恋,像哄爱人,又像哄孩子。
阳光把她们影子融在起,不分彼此。
再无隔阂。
时懿看不得她这样,眼圈通红,不住地摩挲着她下巴和下唇,让她放过自己。
她说:“没关系,来来,没关系。这都是人之常情。”她像亲吻珍宝样亲吻她泪水,告诉她:“们都是平凡人,有着平凡人七情六欲、爱憎恨恶。没有那宽容,没有那完美,又有什关系?到底为什要用圣人标准要求自己?”
“来来,原谅别人和原谅自己,都是门功课。前者,再也没有见过谁做得比你更好,后者,”她抚摸着她脸庞,从来冷清眼里也有泪,说:“和你起努力好不好?”
傅斯恬看见,她眼里清晰地倒影着自己——那个小小、狼狈、孤孤单单、从来像困兽样,完整真实自己。
这世上,真有个人是可以全然接纳她,如珠如宝,永远站在她同边。
值不值得被原谅。她低下头,充满不确定,抖着声线问:“真吗?”
时懿听得心都要碎。
她双手捧着她脸,强迫她看着她,对着她眼睛说:“真。没有人怪你。叔叔也没有怪你。”
傅斯恬眼里水光更甚。她没有眨眼,大颗泪却自己滚下来。她说:“叔叔骂,说没有心。”
时懿有些恼傅建涛,哄:“他那是气话。”
她终于再也忍不住,扑进她怀里,埋在她颈边,二十多年来第次像孩子样,在人前放下所有防备和伪装,放肆哭出声,像要哭尽这多年来委屈无助和迷茫。
时懿抱着她,闭上眼,泪水和着傅斯恬泪水流进自己心窝里。
风在吹,云在飘,墓碑上“傅建泽”三个字新补上漆,在阳光下闪耀。
时懿说:“来来,你爸爸定听到。”
“他很爱你,永远不会记恨你。只有你好起来,幸福,他才是真没有遗憾。”
傅斯恬眼神黯黯:“也许是真话。”
她说:“明知道爸爸他改好,时日无多,也不肯再给他次机会。”
时懿说:“这不怪你。来来,本来就不是所有‘对不起’都能得到句'没关系’。本来就不是所有悔改都能得到谅解。伤害发生过就是发生过,凭什都要笔勾销。况且,你最后不是也原谅他。”
傅斯恬下巴剧烈地抖起来。她怔怔地望着时懿,犹疑不安,又充满渴求,隐忍到极致,才用着气音剖开自己心,问出那句:“就算……凉薄自私,在听到他说要放弃治疗时,松过口气,也没关系吗?”
那时候,她负担太重,她真,太累太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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