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挺着胀满腹水肚子靠坐在床边喝水,形如枯槁,眼神却还是精神。
她目光随着她进入,很快地就落在她身后。她在探寻什,不言而喻。
傅斯恬打量着她,觉得也许是自己恶意,老人分明并不是傅建涛所说就要不行模样。她和上次,甚至上两次,她骗她回来时候,也没有太大差别。
她心彻底硬。她忽然觉得次次上当,次次省吃俭用、抛下时懿回来看她自己像个傻子,又觉得那个挺着肚子面皮垂皱成团生物像个怪物。
会这冷血地这想着自己,也好像个怪物啊。
“看你年纪也不大,长得又漂亮,更要小心,千万不要被骗。”
“现在这个社会,太乱。养女儿太难,哎,又要让她健康快乐长大,又怕把她养得太天真,以后好人坏人都分不出来。女儿和你差不多大,今年上大学,和她说,谈恋爱可以,不过,要带回来给把把关,她还嫌烦,问是谈恋爱还是她谈恋爱,让人又气又好笑。”
他絮絮叨叨地说着,傅斯恬被迫听着,直没搭话。她其实开始觉得他很吵,很聒噪,慢慢,她听着他对女儿抱怨,有点好笑,可是情绪还没转到笑那里,她心又更闷、更难受。
她没有这个命。
她没有会这样护着她爸爸。
心力做这件事。到底是她太执着,还是自己太愚蠢。
傅斯恬很想哭,但事实上,她却冷笑出来。“那是她事,关什事?”
王则失语。
傅斯恬连价格也没有问,报地址,坐上拉客摩托车,头也不回地走。
冷风如刀地刮着她面庞,她闭着眼睛,呼吸声沉闷得风声都盖不住。
可她控制不住,肚子好疼,胸口闷得像有什要炸开。
她站在床边,目光直直地看进老人眼里,字字很用力地说:“王则没在后面,没坐他车,自己回来。”
老人眼睛瞪,还没说话,傅建涛连忙打圆场说:“怎回事,他没接到你吗?他说他开四轮过来,你会暖和点。啊,那可能是没碰到。
她没有。
为什就她没有,为什……她发现自己居然又在思考这个问题。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愤怒、不甘无用情绪。她听见她心里那只被封印已久怪物,好像又在咆哮、又在挣扎、又想挣脱束缚,破笼而出。
不可以。
她紧咬下唇,在心里遍又遍地说服自己,试图让自己清醒、冷静、善良、豁达,像这多年来直做那样。
可她所有努力,还是在回到家时功亏篑。
拉客司机没话找话:“和男朋友吵架?”
“没有,那不是男朋友。”傅斯恬哑声回答。
“那还对你动手动脚、大吼大叫,什人呐这是。”
傅斯恬没说话。
司机自顾自地讲下去:“跟你说啊,女孩子找对象定要擦亮眼睛。像这种脾气不好,千万不能找,看起来就像会动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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