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往镇上路上,他躺在驴车上,草笠盖住脸。
“你今天怎这安静?”篾匠忍不住问头问道,他都快不习惯这安静气氛。
半晌,柳述才闷声回道:“要在镇上住几天,大哥你帮早晚喂下鸡,行吗?”
“行,你住镇上做什?不回家?”篾匠忍不住问。
“个人在家,太冷清。”
他倏地回过神,阿柯已经离家十几日。
无人给他生火做饭,无人给他扇风驱蚊,无人陪他度过这漫长时光。
这十几日时光仿佛被无限拉长,快乐与悲伤都无人倾诉,只能自己憋在心里,憋着憋着,这不就憋出情绪嘛。
他握着新鲜热乎鸡蛋,站起身,又被旁边小树苗吸引住目光。
这是颗柚子树。
事情就发生在天前。
柳述大清早喂完鸡,就被负面情绪所包围,起因只是因为做个梦,梦到他从前纸醉金迷生活。
这并不是他第次做这种梦。
只是这次,失落情绪就像云雾样罩着他,做什都提不起精神,甚至对周遭环境都有些抵触。
离家几个月,好像所有积累情绪在这刻突然涌出来——
篾匠太理解这种感受,天黑,四周就只听得到蝉鸣,和些鸟类叫声,屋里除自己能制造出点动静,其他时候都冷清得要命。所以他很理解柯兄弟为何会收留小五,哪怕是搭个伴,这眼到头日子都是有趣。当然,他也理解小五此时孤独感。
到镇上,柳述帮他卖完货物后,就去客栈张默笙授课。
他外祖母家里种两棵柚子树,幼时随母亲回乡探亲时,就爱摘这柚子吃。那时个子还未长高,他就用弹弓去打,打得柚子皮上全是痕迹,直到离开时,他已经将弹弓玩得炉火纯青,而柚子树也秃。
后来外祖母离世,他再没能去回去过,那短暂记忆似乎被其他东西掩盖,直至这刻,才又全部在脑海里涌现出来。
上次在方琼桂花园里,他随口提句想种柚子树,沈柯隔天就从镇上带回来几株四季桂,和颗柚子树苗。
可惜四季桂没能栽活,柚子树苗倒是挺过来。
他给树苗浇点水,早起床气好像莫名其妙就消失,总觉得日子再苦,也都跟这柚子树样,是充满希望,他不禁嘀咕道:“也不知道阿柯什时候才回来。”
他压根就不是穷孩子,也不会种田挖地,他并不是没有坏心情,他想要轻轻松松地玩乐,他更不喜欢两袖清风日子,他无数次想回金陵,重新过上富贵闲散日子。
他郁闷地去找篾匠,打算起去镇上,结果刚走到院子里,就听到母鸡嘹亮嗓子,有些吵,像是故意引他似,他扭头看去,就看见墙角那个鸡窝里,出现个鸡蛋。
鸡蛋!
他走上前将鸡蛋捡起来,这次是真下蛋,鸡蛋还带着点温度,他笑下,情不自禁地喊道:“阿柯,鸡下蛋!”
回应他只有母鸡叫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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