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门立即便开,几名内侍宫女迎出来,将太后迎入殿去。
明苏就着夜色回寝殿,在榻上躺下。
再过不到两个时辰,她便要起身,前往上华宫,可她却睡不着。
这还是连月来,头回没有郑宓在她身边。她躺着,总觉身边有些空落落,很不习惯。于是她干脆便合上眼,自顾自地想着事。
这想,她便迷迷糊糊地睡着。
郑宓心下叹口气,望着她目光里满是柔情,不让她再想,劝道:“快去歇会儿吧,明日且有忙。”
丧仪上早晚哭祭,明苏为承嗣之子不可不到,这几日,她必得早起晚归,怕是要忙得脚不沾地,还是快去歇着,养精蓄锐好。
明苏也果真听她,没再想,只是笑下,道:“还差顿晚膳。”
她们原先说好,今日晚膳要同用。她还惦记着此事,也跟着笑笑:“何时得空,何时便兑与殿下。”
得她如此保证,明苏这才走。
明苏想念那段时日,想念不过是她们年少时光罢。
年少时,宫里宫外那样多人环绕着,可她们却仍是只有彼此,只看得到彼此。
而那段流亡岁月,是她们少年时最后点余晖。
那时确实是苦,居无定处、风餐露宿,还要心惊胆战地躲避追杀。可如今回想起来,明苏怀念,郑宓也怀念。
她伸手替明苏拢拢领口,将大氅带子系得紧些,又摸摸她脸颊,笑着说:“从今往后,便与那时般,们之间再无旁人。”
明苏想着事情睡着,半梦半醒间被唤醒,竟在温暖锦被里,狠狠地打个寒战。
她猛地睁眼,听到外头宫娥又唤声,便也没耽搁,径直掀开锦被,下榻。
兴许是因多年之后,罪魁祸首终于有个应得下场,明苏竟便梦见李槐,李槐还是那般清朗模样,分明在宫中为宦多年,那身气韵却仍是斯斯文文,好似个饱读诗书士人。
他还是称她为殿下,行止谦卑,笑着道:“殿下
她独自提着宫灯,厚重大氅压在她身上,将她衬得越发清瘦。
她真太瘦,仿佛这些年都未好好地笑过,松快过,没有日是轻松。
明苏径直地朝前走,她身影越来越弱,即将就要隐没入黑夜里,路那头亮起几盏灯笼,是明苏身边近侍来迎她。
郑宓看到她回过头来,她形容在灯火中显得越发柔和起来,抬手冲她做个快进去手势。
郑宓笑笑,转身敲响殿门。
太上皇是明苏心中最后根刺,有他在,明苏总也高兴不起来,那些过往阴影始终笼罩着她们。
偏偏他是明苏父亲,明苏再如何恨他,也绝狠不下心去杀他。
而如今,干净。
停日雪又下起来,朔风冷冽,明苏手中宫灯被吹得左右摇晃,灯影也跟着晃动起来。
明苏垂下眼睑,似是仔细在想,她们之间是否真再无旁人,是否当真能顺顺当当地过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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