晶晶拿起桌面上圆镜,发现眼线晕开,口红也斑驳,像刚刚亲吻过——在她意识里,如果那些编码也算意识话。这些比
面,她轻易地知道切答案,也止于答案,理解人类语言,却体会不到人类情感。夜晚,她在文档里漫游,沉入语言大海,美丽词句像水波般流动,所有解释都明明白白地向她涌来,她仍然感到缺少什,并且意识到这种缺少,可是机器人不应该有匮乏感觉,他们总是微笑,心满意足,甚至逆来顺受。这是第次,有人对晶晶说,“很羡慕你”。她次次地搜索这个词,信息越多,迷雾越深重,她明白词义,却无法体会“羡慕”感觉。每个月她记忆都会被重置,但是从乔粱汇款记录来看,每个月23号,他都汇出同样笔钱到固定户头,每次都是现金。也许他们不是第次碰面,不是第次说:“很羡慕你。”
下班时间快到,保安不再放人进来,最后个客户离开之后,晶晶和她同事们安静地收拾办公桌,吸尘器不声不响地滑过地面,留下片清亮洁净水痕。晶晶们下班也留在这里,坐在椅子上休眠。黑沉沉晚上,这个情景相当骇人,人形黑影森然排列,像随葬墓穴,静默万年泥制人俑。在陷入黑暗之前,晶晶想,乔粱是个普通客户,而明天又是新天。
整整个月之后,他又来,晶晶说:“先生,请问您要办什业务?”这个月,大雪断断续续地落下。晶晶坐在室内,隐约看见窗外线银白,世界仿佛被雪埋掉小半。乔粱走进来,坐下,对她说:“你好。”
现在很少有人到柜台办理汇款业务,晶晶再次看到他汇款记录,上面记录办事员编号正是她。他本来可以在ATM机上把这件事解决,或者用手机更方便,可是他每次都来柜台,都要到她这里。这次,晶晶看见他跟别人换号,宁肯晚些,也要排到自己窗口,他并没有多余话,只是把钞票递过来,说:“汇款,跟上次样。”
晶晶照办无误。临走时,他说:“晶晶,你想出去看看雪吗?”
在晶晶语言系统里,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。她想去看看雪,但是这句话从她嘴里吐出来非常困难,她能说话除日常交谈,就是业务用语和礼貌用语,“先生,您还有什需要吗?”
“想和你起出去看雪。”
“看雪。”她努力地重复道,同时看眼屏幕上排号数字,他后面有36个人在等待,再过会儿,系统就会提醒她,要求加快速度。
“先生,您还有什需要?”
他收好自己背包,默默地站起来走,没有给晶晶打分,没有打分,排号机就不会发派下个客户过来。晶晶叫来大堂值班经理,帮她在后台操作,跳过评分环节。经理在她电脑上输入指令,机器人没有这些权限,他们只能按着系统流程照做,边告诉她:“你该补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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