换裤子。这些事过去都是妈妈和爸爸做,有套固定流程,先抬哪里,再放哪里,这样提拽,裤子就褪下来,温水毛巾要提前准备好,还忘,临时找不到热水,就用凉水代替,幸好屋里不冷。手忙脚乱地折腾半天,把脏衣服折起来塞进床下只塑料筐里,周上班护工会拿去洗。
习惯就像间牢房,拿钥匙人都不在,逃不出去。那天晚上,个人在家,给方好打电话,她没接。第二天晚上,去机场接她,她把行李箱交给提着,算是原谅。和她,就算生气吵架,也坚持不多久,她总会原谅——即便是她自己出错,也能原谅。
春天过去,夏天也过去,哥哥马上要过三十四岁生日。过去,有个他活不过三十五岁说法,某个专家下断言,这个数字在亲戚朋友那里口耳相传,说得多,仿佛成真理。当然,这些闲话都得背着妈妈。
如今,他面色红润,除体重持续上升,其他方面毫无异状。“特别能吃。”有次照顾哥哥护工跟说,半开玩笑半看热闹语气,“吃起来跟个好人样。”她弯下腰,跟哥哥说:“你少吃点,们快搬不动你啦。”
他发出“啊啊”声音,护工笑呵呵地走开。这次来得早,他刚刚吃过午饭,推着他去街上转转。他东张西望,在外面他般不出声,为掩盖自己不会说话,猜。有时候,也相信他是聪明,什都懂,妈妈直这说,只是无法表达而已。他被他身体困住,定有个不解哥哥藏在那双眼睛后头,观察们举动,待他好、待他坏,他清二楚。
们路过家面包房,把他留在店门口,走进去买块奶油蛋糕。他不应该太胖,而甜食又是他最爱。如果妈妈还在,定会限制他,就像她不让冬天吃雪糕。“都是为你们好”,她说。当然,重点关照还是哥哥,她不让他吃甜食,医生建议妈妈尽量控制他体重。
回到托养所,用勺子把蛋糕喂给他吃,他吃得很快,几口就少半,再几口就没。把空纸盒给他看,承诺下次来还带他去买。他牢牢记住那家店。后来每次推他出去晒太阳,走到那附近,他就发出声音提醒。那家巧克力蛋糕很不错,还有种五颜六色圆形小点心,味道甜得齁人,方好告诉,名叫“马卡龙”,配着咖啡,能够中和它甜腻。
对哥哥胃口来说,马卡龙太小、太精巧、太不够解馋,没给他买过。九月阳光晴朗,他坐在店门外等,来往行人小心翼翼地绕过他,有人好奇地朝他多看两眼。他整个人挤在硬邦邦轮椅里,脸周围荡漾着圈柔软肥肉,头颈轮廓模模糊糊,五官像肉海里小岛,各自孤悬。不知道妈妈如何透过层层血肉看见他智慧,只看见渴望,他对甜食嗜好永远无法满足。如果不停地给,他可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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